顏莘略點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朕就知道,你一直不肯要個封位,不過是因為不想被宮裏按照侍君的製度安排伺寢,以避免在吟竹之前有朕的骨肉。”她苦笑一聲,“況且你是父後送過來的。父後聰明一世,絕不可能做隨便派個人來伺候這麼簡單的事情。”她想想又道,“你的來曆父後清楚麼。”
“是。太後知道後,不計較奴才是罪人之後,待奴才恩重如山。後來又暗暗替奴才更換了名籍身份,使奴才不再受戚易追捕。”
他就是想這樣用你,顏莘心裏哀哀想道。
“那你……”顏莘澀道,“你……”
她頓了頓,回憶道,“當年,安排死士扮作給水卉看病調養的太醫,又送進清如苑去糟蹋了芮葉;後來怕朕徇私放了芮葉,又通知父後趕過來的人,是你吧。”
“是……奴才。”舒芷仍舊沒什麼情緒起伏,道,“陛下怎麼知道的。”
“朕早就知道父後過來,是刻意安排的。唯一奇怪的是,朕回去時,並沒有直接去清如苑,而是先用了膳。這應該是你們無法料及的。而父後過來的時間還是恰恰正好。後來朕才想到,隻有身邊這幾個人:你、若韻和安喬才有機會把時間通報出去。朕也責問過若韻,他以性命擔保並無此事。況且他一來是隨朕一起去了三江平原,中間沒有時間安排調度;用膳的時候他和安總管也都在,分身乏術。便隻有你,才有這個時機。”
“後來又可巧若韻尋到了芮葉的小侍引泉,提到日間去清如苑通知賜賞、將引泉調開的人也是你。”
“是的。”
“芮葉死後,他閣裏的那個孩子調到了貴君那裏,挨了打卻被朕調到了萬福閣。但一夜之間,那孩子卻改變了主意,執意要回去送死。也是你做的?”
舒芷點了點頭。“奴才知道貴侍君待下人手段硬,他若是回去必死。便勸了他一晚上,和他說若是留在萬福閣才是萬分凶險,隻有回去求貴侍君原諒才是正理。”
顏莘無奈笑了一聲,“後來有人向朕回稟說難得那一夜聽你一次說那麼多話、還是和一個新來的孩子的時候,朕還不信。”她停了下,道,“你是牢牢拿捏住了朕的心理:所有跟芮葉有關的都罪不容誅。以至最終把貴君趕出宮,害他差點兒沒了命。”
“是的。”
“把朕與皇後三年沒有夫妻生活之實,傳給淑君的……”
“是奴才。”舒芷絲毫不回避道。
“前幾日,貴君生產之前,揪出浮碧宮裏不惜甘為下人追隨愛戀他十幾年的人給朕看的……”
“也是奴才。”
“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暗中幫助皇後。他卻全然不知情,反而對你十分忌憚,”顏莘道,“你都不知道麼。”
“奴才知道,隻是奴才受恩於太後。至於……別人如何想,奴才都不在乎。”
“誰……你都不在乎?”顏莘隻覺自己眼中淚水壓抑不住向上翻湧。
舒芷不看她,隻低頭不語。
顏莘不想再想,隻歎了口氣,低低道,“你知道麼,你做得不多,但是每一件都可以置一個人於死地。”
“我一直以為,你說受苦,是在宮裏做下等宮奴時受了苦。卻不知,你這性子,卻是流浪街頭,看盡世情百態、人間滄桑的淡然。”
她沉靜了好久。努力緩緩道,“你告訴朕。你是如何掂量你在朕心裏地位的。”
“奴才……不敢奢望。”舒芷停了好久,方咬緊嘴唇道。
“戚易朕也拿辦了。但你心裏的恨意,還要盤鬱多久。”顏莘不甘心,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