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
那薄姓男子倒也不怒,眼光在綰綰身上溜了一圈兒,竟然笑著朝傅燼陽說:“嘿嘿,遲早的事兒。”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讓綰綰聽了一頭霧水。傅燼陽抬手揉了揉鼻尖兒,淡淡道:“這話說的倒是不錯。”說完,也不管綰綰,徑直朝院中走去。
綰綰正打量被那男子捉了手腕的女子,猛然間見傅燼陽朝院中走去便連忙跟了進去。和那男子擦身而過的時候,卻聽到他朝自己“哎”了一聲。綰綰疑惑的看向他,他卻自嘲般的搖了搖頭,低低說了句:“沒事兒,進去吧。”
待進了院子,綰綰就見傅燼陽站在東廂房門口等她。
院子很古老了,廊下的柱子居然還是用的懷舊的朱紅,襯著綠色的欄杆,顯得格外的不真實。房門也是古舊的雙開式樣,上頭丁零當啷掛著一把瘦長型的舊式銅鎖。綰綰正看得發愣,就聽到傅燼陽的聲音:“這邊。”
傅燼陽推了東廂房的門進去,她也隻好跟進去。屋內有些暗,她轉頭看向窗戶,隻見窗子四角貼著角花,中間有一幅大大的“龍鳳呈祥”,大約是春節時候貼上去的,那紅色已經不怎麼正。屋子裏沒有床,隻有一張大炕,炕上放著一個小方桌子,桌上擺了一個白瓷酒瓶。炕的對麵是黑色的高立櫃,也是古舊的樣式。
綰綰雖然是本地人,卻也是真正第一次見到這樣正宗古老的四合院。她不由得用疑問的眼神看傅燼陽,卻見傅燼陽在炕邊兒上坐了下來,努著下巴指對麵:“嗯,坐吧。”
她於是過去坐了,才要發問,就有一個六十餘歲的老太太走了進來。傅燼陽似乎是這裏的常客,那老太太見了他,笑眯眯的問:“今兒還是老樣子?”銳利的眼神卻不停的在綰綰身上溜達。
傅燼陽也笑著答:“嗯,再加一份豆汁就成。哎葉綰綰,你喝豆汁兒吧?”
其實葉綰綰算不得喜歡豆汁,而且大晚上喝豆汁兒還是頭一次。她麵露猶豫:“我隻吃焦圈兒行麼?”
傅燼陽楞了一下,迅速的答:“嗯,也成。”然後對那位老太太點點頭:“就這樣,麻煩李媽了。”
李媽笑著看他:“跟我還客氣什麼。你們倆等等啊,這就好。”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綰綰被李媽的眼神盯的渾身不自在,瞅著空檔兒問傅燼陽:“哎傅燼陽,你經常來這兒?”
傅燼陽雙手揉著臉,仿佛有些困,過了一陣子他才慢吞吞地說:“我小的時候,李媽是我家保姆。那時候老爺子和老太太都忙的很,也沒功夫帶我,所以我小時候大部分時間是和李媽在一起。李媽做的飯好吃,我那幫狐朋狗友都稀罕的不行,這不,剛才出去那薄三兒也是來這吃飯來了。”
綰綰“喔”了一聲,暗想怪不得沒聽說過有這麼個好地方來著,原來是人家私人的。正胡思亂想著,傅燼陽又說話了:“葉綰綰,上次我拿的各種產品,你各拿十瓶兒給我吧。什麼時候能全?”
她迅速的想了下,回複他道:“後天吧。後天我給你送過去好了。”
他倒皺了眉:“後天……後天不成,明天或者大後天都行。”她於是說:“那大後天吧,明天齊不了。我這邊蛋白質近來都脫銷了。”停了停又補充了句:“大後天我下班給你送到辦公室麼?”
他“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氣氛一下子沉悶了起來,綰綰有些局促,不知道怎麼打發飯前這點時間;傅燼陽似乎在這樣的氣氛中並不覺得尷尬,更沒有說話的打算,於是倆人就那麼沉默著。
綰綰轉頭朝窗子外頭看去,院中空無一人,隻有那棵樹的影子斜斜的朝東麵撒下,拉的很長很長,安靜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