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清就更不用說了,宮裏就是吃人的地方,各種陰私毒計層出不窮,若沒有自保的手段,怎麼可能活得下來?顧懷清心狠手辣的名聲不是白的的,對敵人出手時從不留情,但這樣的場麵還是第一次碰到,讓他感到很不適應。

房間裏壓抑著沉重的氣氛,隻有仵作翻動屍體時發出的微弱聲響。

顧懷清站起身,離開床邊,在屋子裏行走,犀利的眸子四處打量。

黃梨木矮桌上,擺著一張伽倻琴。伽倻琴是高麗常見的樂器,有近一人長,呈長方形,張十三根弦,音色優美悅耳。這琴似乎有些年代了,但通體黑亮,顯然是經常使用。

顧懷清不禁想起那日前來宣旨,在院子外麵聽到公主自彈自唱,應該用的就是這張琴吧。如今琴在人亡,紅顏命薄,讓人不免惋惜。

段明臣則注意到了另一樣東西,在房間靠窗的小餐桌上,青翠的碟子裏堆著幾隻小餅,餅子色白如雪,呈花瓣形狀,帶著清淡的花香。

“咦,這是什麼東西?”段明臣撚起一小塊,托在掌心端詳。

顧懷清聞言走過來,看清他掌心的小餅,驚訝道:“啊,這是霜花餅!”

“霜花餅?”段明臣一臉疑惑,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食物。

“霜花,又名雪花,你看著花瓣的形狀像不像一朵雪花兒?這是高麗特有的食品。按照高麗的習俗,女子在出嫁前會做這種霜花餅,新婚之夜新郎吃下妻子做的霜花餅,傳說這樣兩人就能恩愛到白頭。”

段明臣了然的點頭,顧懷清卻有些為蕭璟難過了。蕭璟心心念念的霜花餅,小時候就特別愛吃,可惜敏太妃過世後,他就再也吃不到了。高麗公主溫柔又賢惠,新婚前夜還親自給夫君做霜花餅,想必是要帶進宮,準備新婚之夜給蕭璟吃的。她若是能嫁給蕭璟,兩人定然是和和美美的,可惜啊……可恨……

仵作很快驗完兩具屍體,將驗屍結果仔仔細細的記錄下來,呈給段明臣。跟剛才的初步結論一致,公主是被用被子悶住窒息而亡,而侍女是被用重手法扭斷脖頸,兩人死亡的時間很相近,約在戌時和亥時之間。

段明臣在房間裏踱步走了一圈,又走出院子,觀察四周的地形。因為公主喜靜,所以特地挑選了最僻靜的清竹院。這青竹院背靠人工湖,隻有一條路通進來,除非凶手泅水過來,否則就隻有走那一條道。而龍驤衛一直守著這條通道,到底凶手如何進來的呢?

顧懷清默默的跟著段明臣,看他一會兒四處張望,一會兒低頭沉思,顯然是思索案情,便忍著沒出聲打擾他。

段明臣檢查完四周地形,說道:“走吧,我們還有個重要的人沒有詢問。”

“你是說元承敏?可是他被砍斷手臂,傷得那麼重,請了大夫診治,這會兒恐怕還沒醒過來吧。”顧懷清歎了口氣,“元承敏右臂被砍斷,一身武功算是廢了,可惜了!”

“不管怎樣,先去探望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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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臣和顧懷清來到青竹院右側龍驤衛的住處,出乎意料的是,元承敏竟然已經蘇醒了,包括副尉玄錫在內的好幾個龍驤衛守在他的床前。

元承敏原本是躺著床上,見兩人進門,便掙紮著要起身,被段明臣一把按住。

“元校尉受傷不輕,不必多禮。”

元承敏的臉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稍微動了一下,就痛得他額頭都起了汗珠,可是他卻忍著不吭聲。

旁邊伺候元承敏的副尉玄錫紅著眼圈,對段明臣二人道:“元統領太逞強了,剛才大夫過來,本來要給他用麻沸散,讓他昏睡過去,減輕他的痛楚,可是統領卻偏不同意,硬是支撐著讓大夫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