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走出依庸堂,來到蓮池旁邊。
耳畔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接近著,學生們魚貫而出,原來是散課了。
段明臣和顧懷清坐於蓮池畔的大石上,池邊有幾株櫻花樹,雪白細碎的花朵開得正爛漫。學子們說說笑笑的經過櫻花樹下,穿行於繽紛飄落的落英之中。柔和的春風卷起白色深衣的衣角,墨色的幅巾在腦後飄揚,學子們年輕飛揚的麵容、青春無憂的笑聲,在午後的陽光下格外的動人。
段明臣雖然從不曾後悔棄文習武,但在這樣晴好的豔陽下,看著嬉笑玩鬧無憂無愁的學子,也不由得生出一絲羨慕來。
顧懷清的目光卻落在這群學子中間,雖然學子們都穿著同款同色的深衣,但有兩名青年卻如鶴立雞群,格外引人注目。
其中一人身材頎長,渾身貴胄之氣,腰間懸著一對翡翠螭龍玉環,天生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看人時總給人一種深情脈脈的錯覺,高貴俊雅中透出幾分風流的氣質。不知為何,顧懷清總覺得這位青年有點麵熟,卻又想不起到底在何處見過。
站在他身旁的青年容顏端麗,明眸若水,唇紅齒白,五官秀美,皮膚比女子還要細膩水靈,真是個少見的美少年。若論姿容之美,很少有人能勝過顧懷清,但是顧懷清之美犀利奪目,如皓月當空,卻並不讓人覺得陰柔,而這位美少年卻有幾分雌雄莫辨的味道。
這兩人並肩而行,挨得很近,輕笑低語,神情之間透著一股子親昵。
蒹葭看顧懷清目不轉睛的盯著兩人,便低聲介紹道:“這兩位學子都是這一屆的佼佼者,個子較高的那位是安王世子蕭玨,他身邊的學子叫做汪子瑜,出身寒門,卻極有天分,讀書也刻苦。兩人雖然身份懸殊,卻玩得很好。”
原來是安王世子,顧懷清釋然,他曾在宮裏見過安王幾麵,蕭玨長得跟安王確有幾分相似,怪不得覺得眼熟了。
蒹葭給顧懷清介紹的時候,段明臣自然也聽在耳中,心裏卻是另一番~
從操場轉彎往東走,便是學生們寢居之所——閱微廬舍。畢竟是男子的寢所,蒹葭一個姑娘家不方便進去,便叫來舍監林秋。
段明臣和顧懷清與蒹葭道謝辭別,跟隨舍監林秋,進入閱微廬舍探望方嘉。
閱微廬舍由幾十間宿舍組成,分前後三排。前兩排是學生住,靠後的一排給教職人員住。
因為學院建在半山腰,下山不易,所以學生和教職人員平時都是住在廬舍。兩個學生分配一個房間,而教師則一人住一單間。
給方嘉安排的宿舍位置不錯,正對著湖水,可以遙望到湖心島的天一閣和水心亭。
方嘉走了一上午的山路,又跟著院監李笠去拜見各位夫子,著實累到了,用完午餐便留在廬舍休憩。
段明臣和顧懷清來房間找他時,方嘉還在午睡,聽到敲門聲,從床上爬起來開門,他睡眼惺忪,衣衫不整,迷迷糊糊的道:“啊,表哥,顧大哥,你們還沒走啊?”
段明臣在方嘉頭上輕輕打了一下:“你個不知好歹的傻小子,不親眼看到你安頓好,我怎麼下山跟你娘交代?”
方嘉捂著腦袋抗議道:“表哥你別老打我頭哇,我這麼聰明的腦瓜,被你打笨了可怎麼辦?”
顧懷清進門後四處張望,這一間宿舍雖然不大,卻收拾得僅僅有條,家具用品也一應俱全,靠窗的地方擺著兩張書桌,靠牆是一個很大的書架,上麵整齊的排著許多書籍,其中不少是音律相關的,房間靠內的一頭則並排擺著兩張單人床。
“跟你同住的舍友是什麼人?”段明臣問道。
“李叔跟我說,是永安侯家的公子,名叫顏俊。他一個月前從別處轉過來的,也是新生。不過這會兒他應該在上課,還未回廬舍。”
段明臣想起方才在山長冰心那裏聽說永安侯夫人來訪,估計是探望兒子顏俊來的。
永安侯顏諒從先帝開始就受到重用,兩代重臣,手握實權,在勳貴之中稱得上拔尖的。院監安排方嘉與永安侯公子住一間,算是照顧他了,隻不知這位顏公子為人如何,是否容易相處。
方嘉被段明臣打了一巴掌,這會兒倒是清醒了,精神十足的拉著兩人聊天。
段明臣看得出來,方嘉雖然嘴硬,但這會兒自己真的走了隻留他一人,恐怕還是會感到孤單,畢竟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第一次離家獨居。
段明臣有意縱容,方嘉本來就是個話嘮,這一聊就沒玩沒了,大部分時候都是方嘉在說話,段明臣偶爾回個一兩句。
顧懷清聽得眼皮打架,困得不行,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兒。等他再度睜開眼,窗外的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顧懷清微微一動,肩膀上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