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生機,花兒都枯萎幹癟,雜草叢生。
靈堂的正中,一個高大的男子端正的跪著,眼簾低垂,麵容冰冷,宛如一座石雕,仿佛天地間都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動上一動。
顧懷清走上前,點燃一根香,對著段夫人的令牌,恭敬的拜了三拜,然後將香插入香爐,走到段明臣的身邊,默默的挨著他跪下。
顧懷清看了看段明臣明顯消瘦的臉還有下巴雜亂長出的胡茬,心裏一陣難過:“大哥……”
段明臣卻一言不發,隻是機械的將疊好的紙錢丟入火盆。
自從一個月前,段明臣被救回,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前的段明臣,自信、穩重、冷靜,泰山崩頂也不變色,可是他母親的死,卻給他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他跟錦衣衛告假丁憂,然後閉門不出,整日待在靈堂,意誌消沉,連話都不愛說。
顧懷清能夠理解段明臣的悲傷,段明臣跟段夫人這麼多年相依為命,母子情分極為深厚,雖然不知為何段夫人會出現在聞香島,在地宮爆炸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猜得到,她應該是為了段明臣才犧牲的,就像落霞為了自己犧牲一樣。
段明臣沒了母親,按照大齊朝的慣例,父母過世,官員須丁憂三年,因此段明臣隱退歇在家,也屬於正常,然而他這般意誌消沉,渾渾度日,卻是不行的。這樣下去,他的身體不垮掉,精神也會崩潰的。
顧懷清看在眼裏,急在心頭,嚐試著用語言和行動去安慰段明臣,然而卻收效甚微。
顧懷清使用了各種手段,哄也哄了,勸也勸了,都沒有效果,他又拜托段明臣錦衣衛的同僚們來勸他,也毫無作用,段明臣就好像封閉了五感,對外界的刺激毫無反應,像一尊石雕一樣。
這樣的段明臣讓顧懷清又是心疼又是無奈,當初那麼拚命的去救他,在即將被洪水淹沒的聞香島找到他的那一刻,是多麼的欣喜若狂,本以為劫後重逢,可以兩懷繾綣,誰知……
顧懷清心酸的想,難道在失去了所有親人之後,連心愛的人都留不住麼?
不行,絕對不能這樣下去!
顧懷清用力的抿了抿嘴唇,目光掃過擱在段明臣旁邊紋絲不動的食盒,看樣子他又沒吃飯。
顧懷清默默的提起食盒,走出靈堂,穿過蕭條的院子,來到段家的廚房。
段夫人以前留下拿一整套精致的青花瓷餐具,還整整齊齊的排在架子上,隻是在廚房裏忙碌的美人已香消玉殞。
段夫人嬉笑怒罵的音容笑貌還曆曆在目,顧懷清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拜訪段府,段夫人穿著繡著薔薇花的圍裙,親自下廚做菜的情景,如今物是人非,怎能不讓人唏噓傷懷?
顧懷清眨了眨熱脹的眼,努力壓製住心底的悲傷。
段家的大丫鬟桃枝是個勤快的,即使女主人去了,也沒有偷懶,廚房還是整理得井井有條。
爐子上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小火燉著一鍋雞肉粥,顯然是為段明臣準備的夜宵。
顧懷清用木勺舀了一勺粥,吹冷了放入口中嚐了嚐,然後將食盒裏的冷菜冷飯倒掉,盛上一碗新鮮熱燙的雞粥,放入食盒之中,重新回到靈堂。
“大哥,你這樣不吃飯可不行。”顧懷清跪坐在段明臣麵前,捧著散發著熱騰騰的香氣的碗,送到段明臣麵前,“這雞粥很香,來吃一點吧?”
段明臣卻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隻是漠然的搖搖頭。
顧懷清心中一梗,卻還是不願放棄,用勺子舀了一口粥,朝段明臣的口中送去,嘴裏笑道:“這麼大的人,還要我喂你麼?來,張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