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好的想他,卻驚覺男人的容貌竟然模糊起來。

也是,已經三年沒有見過他了。每次他過來,自己都避而不見,連小黑都覺得自己太過絕情。

為什麼那麼絕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為什麼要那麼倔,驕傲的不肯低頭?

明明心裏早就原諒他了不是嗎?

明明放不下他,為什麼不肯敞開心扉,原諒他?

若是他真的……,那豈不是抱憾終身,永遠都無法彌補?

不,不能這樣下去了!

顧懷清一旦想通,頓時豁然開朗,他躍上馬背,連夜出村。

小山村地處偏遠,山路崎嶇,交通十分不便,不過顧懷清沒有別的選擇,待在山村裏根本得不到任何消息,必須去城鎮才能打探到男人的消息。

不眠不休的趕了一日一夜,終於抵達了最近的城鎮,顧懷清直奔驛館,那裏向來是消息最靈通之處,卻聽到一個讓他心肝俱裂的噩耗。

大齊在遼東與女真大戰一場,雙方死傷無數,終於將女真鐵騎阻在關外,然而大齊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僅損失了上萬精兵,主帥段明臣也被敵軍引入埋伏圈,不幸中箭身亡。

顧懷清眼前一黑,心痛如絞,險些從馬上栽下來。

沒想到他做的噩夢竟然是真的……

顧懷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被馬兒馱著回到村裏。

酒壇摔碎在地上,酒香彌散在空氣裏。

顧懷清呆呆的望著即將凋零的滿樹桃花,樹下埋著幾壇子用桃花釀的酒,本是為他準備的,三年前埋在桃樹下。

當時想著,哪一天自己決定原諒他了,就拿出來跟他對飲,來個一醉方休。

可惜……男人再也不會來了,也不會跟他喝桃花釀了……顧懷清仰頭狂笑起來,把酒壇子一個個挖出來,再一個個捏碎。

碎瓷片割破了他修長白皙的手指,鮮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的桃花瓣上,淒美而豔麗。

“大哥,我錯了……你不要走太快,等著我……”

他握住染了血的碎瓷片,尖銳的角對準了自己的咽喉,閉起眼,用力的刺下去……想象之中的疼痛並未來臨,身體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卿卿,你這是做什麼?”一個熟悉的聲音焦急的大聲道。

顧懷清不敢置信的猛然睜眼,等著男人俊朗的麵容,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不等男人回答,顧懷清一頭紮進他的懷抱,紅著眼圈,死死抱緊他的身體,力氣大得幾乎要勒斷男人的腰,“不,不要說話!不要走!哪怕是鬼,也不要再離開我!”

段明臣鼻子發酸,疼惜的抱緊顧懷清,柔聲哄道:“乖,別怕,我不是鬼。我回來了,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顧懷清抬起頭,定定的望著段明臣,心裏還是不敢相信,突然直起身摟住他的脖子,用力的吻住他的嘴唇……顧懷清凶狠的吻著男人,像受傷的獸一樣啃咬廝磨,直到段明臣的嘴唇都紅腫起來,兩人都氣息不穩的粗喘,他才確信男人真的活著回來了。

顧懷清認真的問道:“你答應我的,不會離開了,你不會再騙我吧?”

段明臣寵溺的抱緊他:“大哥答應你的事,從來都不會騙你。你還記得嗎,我曾答應你,有朝一日退隱江湖,要帶著你遊遍天下,吃遍天下美食?”

顧懷清眨了眨眼,欣然笑道:“我想吃西湖醋魚和東坡肉!”

段明臣笑道:“好,我們這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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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元四年春,遼東大捷,大齊將士在經曆一番苦戰後,終於將凶悍的女真騎兵趕出了關外。

然而,主帥段明臣卻不幸為國捐軀,這位曆史上最年輕的錦衣衛指揮使,犧牲時年僅二十八歲。

痛失忠臣的皇帝蕭璟大為悲傷,下旨追封段明臣為一等忠勇公,出殯時無數百姓相送,哭聲震天。

當所有人都在哀歎一代將才的隕落,風景如畫的西子湖畔,卻迎來了兩位豐神如玉的公子。

“大哥,我至今未想通,你詐死脫逃,是如何騙過陛下的?”顧懷清歪著頭問道。

“自然不可能騙得過,事實上,我跟皇帝做了個交易。”

段明臣娓娓道出原委,其實這三年來,他跟蕭璟的君臣關係一直很微妙。因為顧懷清的緣故,他們有點同病相憐,但也因為顧懷清,兩人不免心中有芥蒂。

蕭璟一方麵不得不重用段明臣,讓他南征北戰,四處征伐,但又不敢對他完全放心。段明臣是安王唯一活著的兒子,安王雖然已死,但暗地裏的勢力卻並未被蕭璟收服,始終是他的心頭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