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軟的觸覺,不禁試探地伸出舌頭,嚐到腥甜的味道。他心意難平,顫唞著鴉黑的睫毛闔上眼,忍著窒息的感覺吐出幾個顫唞的字:“你快走。”
身體裏的力量被急速抽走,洛弈癱軟下來,他強撐著力氣把舌尖渡進洛冕口中,輕飄飄地刷動一兩下,就退出了。
隨著洛弈的抽離,仿佛也抽走了洛冕身體的一部分。洛冕扶住洛弈虛空的身體,對後麵氣勢洶洶的裴清寧說:“我們走吧,不要再糾纏了。”話說得有氣無力。
洛冕扶著洛弈站穩,匆匆施了一個止血術,就迫不及待地鬆了手,好像丟掉什麼燙手山芋。
洛弈拉住他的衣角,低著頭叫人看不清神色。身上籠罩著窮途末路的悲傷。
洛冕的心如同墜入深不可測的寒淵,久久沒有掙脫那隻孤零零的手。
裴清寧:“涅……”
洛弈希冀地抬起頭,眼若星河,熠熠生光。
拘血陰裏一片死寂。
而這時,他們均感受到了外來者的闖入。洛弈蹙眉:“厄修。”
厄修及時趕到,滿眼都是受了重傷的洛弈。他目眥欲裂,二話不說,一個毀滅咒就丟了過來,飛速地攔住洛弈飛離能量中心。
洛冕與裴清寧反應過來,齊齊抵擋威勢。盡管承受了下來,仍然是滿身滿臉的灰塵,衣服也多處刮破。
厄修眼冒紅光,一招不成,眼看著就要發出第二招,卻被洛弈堪堪止住。
“放他們走吧。”洛弈的語氣充滿了疲憊,似乎連說話都要耗盡所以的氣力。
厄修心中有疑問,但聰明地沒有問出口,他眼下擔心著洛弈身上的傷,本不願與他們耽誤時間,因此也沒給洛冕和裴清寧一個眼神,徑自抱著洛弈往城堡處飛。眨眼間,兩人就不見了蹤影。
洛冕拚命壓抑心底洶湧的衝動,腳步一動不動,就著這樣的姿勢站了很久。
往者不可追,洛冕似乎明白了什麼。
一切好像就這麼塵埃落定了,寂寥而引人歎息。
洛冕跟著裴清寧離開拘血陰。他們打算找一處隱秘的地方,安安穩穩過一輩子。什麼都不要再想了。
是的,什麼都不要再想了。
拘血陰的一切本該埋在厚厚的沉積岩裏,沒有誰有那個資格幫他打開它,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行。
可是,為什麼洛弈最後走的時候沒有看他一眼?哪怕一眼也是好的……那樣,他就會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讓他失望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整天活在惶惶不安中,焦灼地像是在尋找什麼。
而這種焦灼在三天後爆炸開來,徹底擊碎了他。
——生死契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開虐……不過要上學了,得等一周……
95番外
終於,我鼓足勇氣,再次踏上了這片土地。還是那片土地,潮濕,紫黑,以及那種一腳踩下陷進泥裏帶來的的軟軟的罪惡般的感覺。
我的心情格外平靜,就像一口無波的古井,仿佛即使是一塊巨石砸進去,也不會激起半點水花。
隻是,那種空蕩蕩的,靈魂脫離身體的感覺一直縈繞在我的四肢百骸。我想,不遠萬裏、日夜兼程趕來拘血陰無非就是為了找一個答案而已,一個能夠支撐我完完整整走完下半生的答案。所以,我走得很絕決,我決定暫時把飛羽放在一邊。
拘血陰裏沒有任何生氣,寂靜地可怕,連烏鴉都銷聲匿跡了。這種死水般的環境仿若一隻碩大的手掌將我的心髒緊緊捂住。我不自覺地抬頭看看天。
來這裏的路上我就打算好了,隻是來這裏看一眼,不跟那個惡魔交手,不聽洛弈囉嗦,也不多作停留。隻要看一眼就好,然後他會回去,繼續跟飛羽過恬淡的生活。
所以,懷著微妙心情的我進入城堡後完全驚訝了。
就像一直依靠藥劑吊著的行將就木之人,終於在斷藥後咽下最後一口氣般的,這座城堡死灰的顏色頓時壓得我快喘不過去,我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整座城堡便回蕩著我粗重的喘熄聲,我打了個寒顫,心裏莫名湧上一種悲戚的情緒。
我覺得自己快失聲了,所以嚐試著輕飄飄地問了句有人嗎。回答我的還是城堡裏的回音,幽深封閉的城堡就像一個巨大的輪回,無論接收到什麼聲音,都殘忍地把它困在這裏,經久不絕地回蕩。
沒有任何人回答的疑問讓我滿心焦躁,我僵立著身體,連蜷縮手指都不敢,生怕一動靜會驚擾到什麼。但不死心的,我再次開口問了出來,我的音量不斷放大,茫然地問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聲嘶力竭,直到嗓子火燒火燎般地痛。
我的心慢慢沉下去,沉入一個無底的深淵。
怎麼還沒有人回答我。
我艱難地牽出一抹笑,興許…是我想多了。
攥緊拳頭,我又想自嘲,這裏沒有其他人,我還在表演給誰呢?
可是,心裏有一種莫大的希冀,這種希冀推著我慢慢走上樓梯,慢慢推開洛弈的臥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