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派亮堂的青磚大瓦房修好的時候已經入了冬,陸良已經不知道在那條熟悉的路上來回走了多少趟,自己的買賣越發順遂,在整個清河縣都闖出了個名堂,加上有程家人的關係,如今他和這幫兄弟們也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再不像以前那樣隻是個野路子,他趁著這個機會物色合適的人,南北兩邊都沒誤下,眼看著腰包漸鼓,所有人都覺得跟著他走是最正確的。

新修好的屋子晾了個把月才住進去,陸大娘和陸老爺住著正屋,花月和陸良睡在西屋,就算做什麼壞事也不必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可讓陸良順氣了不少,臉上的笑也多起來。

隻是房子修好了,陸家一家子卻是很少出來,便是那些有心人想借著機會套點近乎在外麵伸長脖子望都隻得敗興而歸,也隻得在暗地裏啐一口:“在村裏裝什麼大老爺,有本事修到城裏去。”

陸良小時候雖然和陸大娘學著識了幾個字,起名這種事他卻是不敢接的,生怕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陸老爺閑來無事就將孩子抱在自己的懷裏看賬,也不管孩子能不能聽懂嘴裏時常念著生意經,陸大娘數落了兩次也沒法子隻得由著他去了。一家人坐在一起想了許久才定了孩子的名字,叫陸彥晟。

陸良當即說:“這幾個字筆畫多,將來孩子寫自己的名字也難,小小年紀就被自己的名字給難住了。”

陸老爺吹胡子瞪眼咬定了直說沒更改的可能,就這樣一聲給拍定了,花月拉住還想說什麼的陸良,笑著說:“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好聽,男娃兒連讀書識字的苦都吃不得,將來還能指望有什麼出息?”

陸老爺頓時樂得心花怒放,笑道:“還是兒媳婦說的在理,咱們陸家的小子哪能被區區一點麻煩給難住?大不了我親自教我孫子讀書識字,就這麼定了。”

陸良無奈之下也隻得答應,看著花月滿臉無奈,自己的媳婦居然不向著自己,他對花月最是沒法子。

幾個春夏秋冬隨著陸彥晟的長大一轉眼就過去了,村裏人看著陸良一趟一趟的往北疆、江南跑,便是不知道他賺了多少銀子,瞧著他身邊那些個地痞無賴都穿得人模狗樣,村裏人即眼紅又無奈,直說老天爺不開眼。

陸老爺年紀越大,可模樣卻是越來越顯年輕,他成天陪著孫子,聽到的都是天真可愛的孩子話,隻覺得自己好像也小了幾歲。

陸彥晟是甫南村裏唯一的小少爺,六歲正是愛玩樂的年紀,陸大娘不願意讓他出去玩得一身髒回來,花月見兒子一個人在家中待著無趣偶爾會準許他去外麵玩一會兒。

村裏的孩子都不大願意和陸彥晟玩,盡管大人們囑咐過許多次要好好巴結這位小少爺,不過總有幾個年紀大點的孩子看不過去,趁他一個人的時候將人堵在沒人經過的角落裏,一個一個都是惡狠狠地模樣。

孩子們欺負人沒有什麼理由,若是非要說一個那就是看不順眼,全都是衣著樸素窮人家的孩子,在泥巴堆裏長大,唯有陸彥晟衣著華貴又能讀書識字,放眼看過去,方圓幾十裏也隻有這麼一個人,嫉妒和眼紅已經悄然在心裏萌芽。

陸彥晟眯起眼打量著眼前這幾個比自己大的男娃,闊袖下的手攥緊成拳頭,他明知道村裏的孩子不喜歡和他玩,可他還是對家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不過顯然他的運氣不算好,還沒走多遠就被人給堵了。

帶頭的人叫大生,個頭高又生得壯實,聽說村裏那些膽小的沒少被他欺負過,有幾個一看見他就嚇得哆嗦,其他的幾個生得瘦小一眼看得出沒什麼真本事,不過是個狗腿子罷了。陸彥晟卻沒想到自己比人家還生的瘦弱,唇紅齒白,乍一眼看過去跟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