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
軒轅敬意勉強算是猜中了結果,可卻是自己這邊被大局已定了!
拳法著稱於世的客卿不知是否心存輕視,才一個照麵,就被那名少年硬抗當胸雙拳,少年身體不動,隻是雙腳深陷入瞬間碎裂的地板,然後一拳就把客卿的腦袋給削了去!
說削並不準確,整顆頭顱是被少年砸離開了身體。
場麵血腥生冷到了極點。
哈哈大笑飄向青衣女子的龍宇軒正要調笑幾句,眼角瞥見這一幕,嚇得把話都咽回肚子,果然一槍驟然掄下,地麵割出一條餘勢遞增下長達兩丈的裂痕,所幸他側移得迅速,否則一槍之下,不得跟被人刀切西瓜一般?
那女子讓整座徽山都知道了什麼叫槍法剛烈如遊蛇炸雷。
龍宇軒的輕功無疑是極好的,可那杆紅槍遊走,如影隨形,每一槍隻要觸及地麵,都會碎石無數,便是掃在空中,一樣獵獵作響。
見多識廣的黃放佛在見到生而金剛境的少年後再度被震撼,喃喃道:“槍仙王繡的刹那終於現世了?可這也就罷了,一名年輕女子如何使得如此霸道?”
徐鳳年一直拿眼神瞥羊皮裘老頭兒,此時不趁眾人驚愕時出手拿下賊首軒轅敬意,可就是揮霍大好時機了。
李淳罡白眼道:“心疼那閨女了,老夫就不明白你小子明明在意她在意得緊,怎的就不吃了她?對女子而言,這種在意才最實在。”
徐鳳年惱羞成怒道:“甭廢話,前輩你倒是出手啊!”
老劍神抬了抬下巴,沒好氣道:“再等等,你瞧瞧那邊。”
徐鳳年順著方向望去,看到軒轅青鋒緩緩行來,她對軒轅敬意朗聲道:“我父親邀請世子殿下前往牯牛大崗觀景,已經得了老祖宗的許可。”
此話一出,議論紛紛。
軒轅敬意皺眉道:“青鋒不要胡鬧。”
顯然他對這個侄女所言視作假傳聖旨。
軒轅青鋒平淡道:“ 如果叔叔不信,可以親自去牯牛大崗詢問老祖宗。”
軒轅敬意眯眼微笑道:“這倒不必,不過世子殿下有意要以武會友,那便等打完了再說。”他轉頭對次席客卿說道:“洪兄,你與那後輩切磋切磋?由你親自出陣,如此才可顯示徽山的待客之心誠嘛。”
洪驃麵無表情,準備出手。軒轅敬意則用眼角餘光打量這侄女的細微神情變化。他對軒轅青鋒並無好感,身為女子,卻想要從自己這個親叔叔手裏奪權,真真正正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軒轅敬意等到她出聲,斷定那已是呼氣多過吸氣的袁庭山已被侄女當作棄子,轉而傍上了北涼世子的大腿,希望借以外力來抗衡老祖宗所在的牯牛大崗府邸。可這位聲名狼藉的世子殿下有這個本事去叫板老祖宗?不過軒轅敬意理解侄女的心情,畢竟一入牯牛大崗再出來,對任何女子而言,便都是兩個世界了。
軒轅青鋒本身就心神激蕩,一心一意破罐子破摔,自然不去在意軒轅敬意一錯再錯的猜測。
長房大宗的後院,麵容清冷的少婦靜靜望著火候漸足的酒爐。
酒名當歸,夾以徽山老茶雨前茶葉,以及每逢中秋摘下的桂子,該酒色澤金黃透明又微帶青碧,酒香兼有茶香與桂香,入口微苦,細細品嚐,卻綿甜長久,餘味無窮。此酒契合苦盡甘來之意,在徽山上卻不流行。
徽山又名搖招山,古書《山海經》在雄山誌裏記載搖招之山多桂樹,可軒轅世家占據這座洞天福地後,獨享清福數百年,約莫是福不長久,氣運漸次減少,連帶著老桂樹都一棵棵死去,去年甚至連那棵性命比龍虎山一千六百年天師府還要長久的兩千年老桂,被取名唐桂的僅剩一棵的桂樹都凋零,故而這當歸桂子酒,除去去年摘下桂子釀就的幾壇子酒,便終成絕響。
徽山都知曉嫡長房軒轅敬城是個荒唐人,嗜好以聖賢書下當歸酒,老一輩更記得每年軒轅青鋒生日,這名曾癡心妄想要下山考取功名死活不願習武的讀書人,都會帶著年幼女兒去唐桂那邊刻下身高,隻是十五歲以後,早熟世故的軒轅青鋒便將這件事當作恥辱,不願再做,與父親也愈行愈遠。這些年唯有黃放佛等屈指可數的幾個與那書生談得來的客卿,才有口福喝上一壺色呈琥珀的桂子苦酒。軒轅敬城喝酒喜歡那苦味,不負怪人的印象。
軒轅敬城每年釀當歸酒三壇,兩壇都讓人送來庭院,自己隻餘一壇。
所以他從來都是喝不夠酒,而這裏卻是從來不喝,任由年年兩壇酒擱著閑置,年複一年,酒壇子越多,酒香也越發醇厚。
她終於啟封一壇酒,搬來一套塵封多年的酒具,酒具是那男人自製而成。
反正除了習武,那人仿佛沒有不擅長的事情。
獨坐的她盛了一杯酒,放在桌上,好似對於喝不喝酒,猶豫不決,她沒來由地開始惱恨自己,伸手猛地拍掉酒杯。
半晌後她起身去拿回酒杯,才發現杯底刻有兩行小字,字跡清逸出塵。
“人生但苦無妨,良人當歸即好。”
大雪坪,黑雲壓頂,山雨欲來。
想要撼動那昆侖?
軒轅大磐聽到孫子軒轅敬城的言語後,仰頭豪放大笑,絲毫不介意對敵在即。
這並非軒轅大磐自負,扳手指算上一算這位鮐背老人曾經叫陣過的對手,及冠時挑戰家族老祖,讓其重傷不治;而立之年迎戰槍仙王繡,稍遜半籌;四十歲單槍匹馬入吳家劍塚,逼迫那一代劍冠使出飛劍術,雖敗猶榮;劍塚一戰,十年悟劍,自信劍術可以媲美那一輩江湖頂峰的劍神李淳罡,與吳家劍塚再戰,再敗;繼而練習刀術,與年輕的顧劍棠一戰,又輸。更別提其間軒轅大磐還與仙人齊玄幀比試過內力,落敗是自然,可若他修為平平,一生都待在斬魔台上悟道的齊玄幀豈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