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李翰林榮歸故裏,徐鳳年巧遇青鳥(2 / 3)

大將軍顧劍棠坐鎮邊關以後,邊境全軍上下頓時肅然。

但是邊軍上下瘋傳以治軍細致入微著稱的大將軍,竟然收了一個吊兒郎當的玩意兒做義子!在離陽王朝,滅掉兩國的顧劍棠軍功僅次於那位臭名昭著的北涼王,而且顧大將軍口碑不輸任何一位鴻儒名士,待卒如子,禮賢下士,用兵如神,朝野內外盡是美言,不聞半句壞話。連帶著顧劍棠有多房貌美如天仙的妻妾,都成了一樁神仙眷侶的美談,長子顧東海次子顧西山都年少便投身行伍,也不曾辱沒顧大將軍的威名,戰功頗為顯赫,成就遠超同輩將門子弟。殊為不易的是他們跟京城紈絝們劃清界限,不相往來,從無一次觥籌交錯。

這樣一位與北涼王相比劣勢隻在於年齡,以後優勢同樣也在於年齡的大將軍,怎就讓一個姓袁的浪蕩子進入家門,這讓許多人百思不得其解。

做慣了喪家之犬和那過街老鼠的袁庭山比誰都堅信自己會飛黃騰達,所以即便他一躍成為天下刀客魁首的顧劍棠半個義子,也隻是覺得理所應當,毫無應該感到萬分僥幸的覺悟。他在江南道報國寺差點喪命於那武當年輕師叔祖的劍氣之下,一口氣逃竄到了北境,雖說偶爾想起還是有些心有餘悸,經常從噩夢中驚醒,嚇得跟掉進水缸裏一般滿身冷汗,握住做枕頭的刀就要殺人,可這份懼意,非但沒有讓這名徽山末流客卿灰心喪氣,反而越發掰命習武,得到龍虎山中老神仙的饋贈秘笈,境界暴漲,用一日千裏形容也不為過。

自認練刀大成後,他就不知死活地去尋顧劍棠比試,硬闖軍營,斬殺八十人後,給大將軍麾下數百精銳健卒擒拿,卻因禍得福,顧劍棠答應跟他在校武場過招,大將軍徒手,袁庭山持刀,結果給大將軍雙指握刀,袁庭山使出吃奶的勁頭都沒能從指縫間拔出刀,還被顧劍棠一腳差點踢爛肚腸,被當作一條光會嚷嚷不會咬人的狗丟出軍營。不曾想一旬過後,的確曾經奄奄一息的袁庭山又活蹦亂跳開始二度闖營。這一次顧劍棠沒有親自動手,隻是讓次子顧西山跟袁庭山雙雙空手技擊,結果顧西山差點被不知輕重的袁庭山勒死。顧東海摘下佩刀,從兵器架上提了兩柄普通製式刀步入校武場,自己留一把,一把丟給袁庭山,兩人酣戰了百餘回合,袁庭山一條胳膊差點被劈斷,咧嘴笑著說認輸,事後不忘搖晃的胳膊順手牽走那柄對他而言十分優良的軍刀。一月後,開始三度闖營,得了個癩皮狗綽號的袁庭山這一次在顧東 命。

有本事今天一刀剁死老子,否則遲早有一天要將你取而代之”。

女瞧上眼。

民女霸占婦人的低劣勾當。

這一次袁庭山又剿滅了一個不知進退的百人小幫派,照舊是幾近雞犬不留,期間有一員悍將狗腿子饑渴難耐,殺人滅口時見著了位我見猶憐的美婦,脫了褲子就按在桌上,才想要行魚水事,給袁庭山瞧見,一刀就將那倒黴漢子和無辜女子一並解決了性命。

海身上連砍了十幾刀,所幸這次沒下死手,隻是讓大將軍長子重傷卻不致走火入魔的袁庭山拿刀尖指向高坐點將台上的大將軍,叫囂著“顧老兒扶搖上青天 那以後沒被大將軍當場剁死的癩皮狗就成了邊境上人人皆知的瘋狗。再後來,這條心狠毒辣並且打不死的年輕瘋狗無緣無故就給大將軍的幼明擺著袁庭山既是義子,又是半個顧家女婿。袁庭山當下並無實權軍職,隻是撈了個從六品的流官虛銜,一年時間內倒也靠著大將軍的旗幟,籠絡起出身江湖綠林的百來號散兵遊勇,最近半年時間都在尋釁邊境上的那些門派,有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跋扈氣焰,顧大將軍對此並不理睬。邊境一線幾乎所有二三流宗門幫派都給袁庭山騷擾得雞飛狗跳,其中幾座為人硬氣行事刻板的幫派直接給袁庭山屠戮一空,偶爾會留下一些婦人老幼,而瘋狗袁殺人歸殺人,眼都不眨一下,倒也不去做強搶有一名女子偷偷跟隨袁庭山一起意氣風發仗劍江湖,騎馬回軍鎮時,轉頭看著玩世不恭後仰躺在馬背上的男子,嬌柔問道:“殺了那淫賊便是,為何連那婦人也殺了?”袁庭山冷硬道:“女子貞節都沒了,活著也是遭罪。”女子輕聲道:“說不定她其實願意苟活呢?”袁庭山沒好氣道:“那就不關老子卵事了!”女子還要說話,袁庭山不耐煩地怒道:“別跟老子嘮叨,這還沒進家門,就當自己是我婆娘了?!”出身王朝第一等勳貴的女子被一個前不久還是白丁莽夫的男子厲聲訓斥,竟然不生氣,隻是吐了吐舌頭。袁庭山陰晴不定,坐直了腰杆,嬉笑道:“對了,你上次將你爹撰寫的《練兵紀實》說到哪兒了?”

正是大將軍顧劍棠小女兒的顧北湖來了興致,說道:“馬上要說到‘行軍十九要事’。”

袁庭山白眼道:“行軍啊,老子也懂,精髓不就是一個‘快’字嘛。你看我這些手下,騎馬快,出刀快,殺人也快,搶錢更快,當然一見風頭不對,逃命最快。”

在京城出了名刁蠻難伺候的顧北湖興許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在袁庭山這邊卻反常的溫順聽話,聞言掩嘴嬌笑一聲,然後一本正經說道:“行軍可不是如此簡單,我爹不光熟讀曆代兵家書籍,更仔細鑽研過春秋時多支善於行軍的流民賊寇。爹與我說過,這些寇賊雖不得大勢,但賊之長技在於一個‘流’字,長於行軍,每營數千或數萬作定數,更番迭進,更有老弱居中精騎居外,行則斥候遠探,停則息馬抄糧,皆是暗含章法。而且我爹還十分推崇盧升象的千騎雪夜下廬州,以及褚祿山的孤軍開蜀,經常對照地理圖誌,將這些勝仗反複推敲。不說其他,僅說圖誌一項,一般軍旅,繪圖皆是由兵部下屬的職方司掌管,戰前再去職方司索要,但我爹軍中卻是每過一境之前,案頭便必定有一份毫厘不差的詳盡繪圖。春秋之戰,我爹親手滅去兩國,進入皇宮,搶到手的第一樣東西可不是那些美俏嬪妃,也非黃金寶物,而是那一國的書圖,以此就可知一國城池扼塞,可知戶口和那賦稅多少。”

她模仿大將軍的腔調,老氣橫秋地微笑道:“一國巨細盡在我手。”

顧北湖說得興致盎然,袁庭山則聽得昏昏欲睡,她原本還想往細了說那行軍十九條,見滿心思慕的男子沒有要聽的欲望,隻好悻悻然作罷。

袁庭山冷不丁說道:“喂,一馬平川。”

顧北湖瞪了眼口無遮攔的袁庭山,又迅速低頭瞧了自己平坦胸脯一眼,滿腹委屈。

不曾料到袁庭山太陽打西邊出來地說了句人話:“我想過了,你胸脯小是小了點,但還算是賢內助,隻要不善妒,以後娶了你當主婦其實也不錯。”

顧北湖瞬間神采奕奕。

可惜袁庭山隨即一瓢冷水當頭潑下,“醜話說在前頭,我以後肯定要娶美人做妾的。大老爺們兒手頭不缺銀子的話,沒個三妻四妾,實在不像話,

扶搖上青天 白活一遭了。”

顧北湖小聲嘀咕道:“休想,你敢娶賤人回家,來一個我打死一個,來兩個我毒死一雙,來三個我我……我就回娘家跟我爹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