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剪徑之賊(五)
江浪一陣愕然,心想你怎麼知道我妻子離開了我,轉念又想,或許是此人隻是無意間信口開河。細細打量那老者,卻見他須發皓然,老態龍鍾,連抱著胡琴的樣子也顯得不堪其重,當真是“手無縛雞之力”,決計不似打家劫舍、攔路搶劫之輩,便又打了一躬,道:“老先生,借光,我要到前麵去。”
青袍老者怒道:“你這小子好生無禮。老夫說了,要在此拉琴獨樂,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滾開,滾開!”
江浪沒料到這老者如此不近人情,心中微微有氣,強自按捺,舉目在林中東張西望,心道:“既然你不肯讓路,我一人一騎繞過這幾棵樹過去卻也不難。隻是這條林間小路是往南去的唯一路徑,少頃鏢隊經過,鏢車笨重,可不能繞路,難不成從你身上輾過去不成?”
當下耐著性子將鏢隊一會兒從此路過之事說了,敦請那老者讓路。
青袍老者發起了脾氣,吹胡子瞪眼的道:“氣死我也,氣死我也!莫說是鏢局子的達官,便是當今龍庭的那位大官家、皇帝老兒來了,老夫也決不讓這個路!你這臭小子著實可惡,連老夫想好生拉個胡琴,也讓人不得安靜。”
江浪見那老者如此固執,很感頭痛,卻又不願對一位老人家硬來,苦口婆心解釋了一陣,搖頭歎道:“隻怕待會兒我們鏢局子的大隊人馬一到,段副鏢頭必定會派人把你架到一旁,卻又何苦?”
當下牽著坐騎,轉向一旁樹林,欲待繞將過去。
便在這時,驀地腦後風聲微響,眼前一暗,一件布袋當頭罩下,隻覺得後腰“懸樞”、“中樞”兩穴上微微一麻,撲地跌倒,動彈不得。
耳中卻聽得嘿嘿一聲冷笑,似乎便是那老者的聲音。又覺背心一緊,已被人一把拿住,隨即身子離地而起,但覺呼呼生風,猶似騰雲跨風一般,已落在一株參天大樹之上。
江浪身子被人橫放在大樹的枝杈之間,眼前忽又一亮,那人已將罩住他頭臉的布袋收了去。
他又驚又怕,回頭望去,早已不見了人影。低頭俯視樹下,卻見自己的坐騎歪倒在地下,動也不動,似乎已斷了氣。
他意欲張口呼叫,嗓子卻已不聽使喚,聲息全無,想要下樹,四肢卻又軟麻無力。偏偏奇怪的是,脖子能動,眼睛能看,耳朵能聽,有如夢魘之中一般。
如此靜悄悄的,又過得半個時辰,但聽得人聲喧闐,車馬雜遝,鏢行一行人漸漸移近。
鏢隊甫經此處,便有眼尖之人望見江浪的坐騎倒斃在道旁樹下,驚駭之下,急報在後督促的段振飛。
段振飛聞訊一驚,躍離馬鞍,快步搶到隊前,察看江浪的那匹坐騎。隻見那黃馬橫臥樹下,其實並未死去,隻是奄奄一息,動也不動,奇怪的是,渾身上下並無一處傷痕。
便在這時,忽聽得前方響起數聲尖銳之極的呼哨,此起彼伏,隨即密林草叢中,嗤嗤連響,早已射出一排飛蝗弩箭來。
段振飛急縱而前,淩空躍回鏢隊,一麵縱聲大叫:“大家躲在鏢車後麵!定著點兒,莫要亂動!”一麵左手揚起圓盾,右手揮舞單刀,湧身迎將上去。圓盾護身,單刀舞得呼呼掠風,前後左右卷起匹練似的一道道寒光,飛蝗弩箭紛紛跌落地上。
人影晃處,密林之中已跳出來八九條黑衣大漢,攔住了鏢隊,不斷的發射著飛蝗箭雨。
飛蝗箭之後,緊跟便是飛刀、鋼鏢、袖箭、鐵蓮子、鐵蒺藜、飛蝗石,諸般暗器紛紛向鏢局眾人掩藏處招呼。
鍾元鳴、元亮、朱義方三人各展刀劍,左一閃,右一趨,撥打閃避暗器。
過了一陣,眾黑衣人打完了暗器,一人尖聲叫道:“並肩子,托線孫可靈了,亮青子,招呼吧!”(作者按:這句是江湖黑話:弟兄們,保鏢的察覺了,亮兵刃,動手吧!)
段振飛一驚,又聽得後方鏢隊有人慘叫之聲,回頭一張,卻是那三名在飯店中所遇之人從後麵殺了過來,兩名趟子手抵擋不住,已經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