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清涼門人(二)
故老相傳,那些被殺之人都是冒犯“衛字大紅燈籠”或者曾經公然對衛八太爺出言不遜的人。
“七色燈籠使者”行蹤與其主人衛八太爺一般,倏來倏往,神出鬼沒。隻是每次出手殺人之後,他們必定留下一盞帶有“衛”字的燈籠。
不同的是,那是一盞白色燈籠。
白燈籠的意思,自然便是死亡。
西域諸國之間,雖然於衛八太爺的種種傳聞言人人殊。但提及白燈籠,卻又均流傳著同一種說法。
那便是隻要白燈籠一出現,得罪衛八太爺的人必死無疑。
甚至還有人說,“七色燈籠使者”每次出現的時候,總是在夜半三更。抑且往往來人會亮出兩盞燈籠,一盞便是與那使者衣飾相同顏色的燈籠,另一盞自然是前來索命的白燈籠了。
因此,衛八太爺本人雖甚少露麵,環顧當今西域諸國,卻極少有人敢冒犯他老人家的虎威。
方今之世,能夠打著衛八太爺旗號的,除了偶爾露麵的“七色燈籠使者”之外,便是散在各處的“衛字大紅燈籠”。
江浪聽到這裏,想起客棧門外的那盞燈籠,問道:“花姑娘,這……”不待他說完,花小憐插口說道:“叫我小憐姑娘。”
江浪一呆,問道:“甚麼?”
花小憐道:“當日在太湖舟中,我曾跟你說過,讓你直呼我的名字。江浪,我希望你繼續叫我‘小憐姑娘’!”
江浪笑了笑,道:“花姑娘和小憐姑娘,其實不是一樣麼?你又何必計較這些?”
花小憐哼了一聲,嗔道:“休要羅唆,總之我不喜歡你叫我花姑娘。江浪,你到底想不想聽下去?想的話,就叫我‘小憐姐姐’或者‘小憐姑娘’。你自個兒選罷,兩者選其一。”
江浪正聽到緊要處,如何不想聽下去,暗暗歎氣,隻覺這位花姑娘委實難纏,微一躊躇,便道:“小憐姑娘。”
花小憐噗哧一笑,得意的道:“你這人總是不肯吃虧。便是叫我一聲‘姐姐’,卻又如何?本姑娘又不會占你甚麼便宜!”笑了一陣,又繼續說下去。
“七色燈籠使者”除了代行衛八太爺之意,擊殺忤逆不敬的各國豪傑之外,還有一個職責,便是代發或代收“衛字大紅燈籠”。
相傳六年前有十七名武功高強的黑道豪士,相互糾結,做案時故意針對持有大紅燈籠的人家。有的甚至將大紅燈籠強行搶去,然後又一哄而散。
三日之後,這些豪士個個身首異處,無一幸免。
四年前的一個秋夜,又有一夥嘯聚山林的三十二名悍匪打劫一個哈薩克部族,見了其中一戶帳篷外懸著紅燈籠而仍然燒殺奸淫,並將那盞紅燈籠也一把火燒掉了。
四日之後,整個山寨三十二名悍匪全部變成無頭之鬼。
三年前初夏,一隊販運絲綢的商隊從肅州途經大漠之時,遭遇強盜劫掠。危急中商隊中有人亮出了一盞“衛字大紅燈籠”。
但是其時眾強盜見獵心喜,隻顧著名貴的絲綢和絹帛,哪裏還肯把到嘴的肉吐出來?再說,群盜心想,隻須將所有商人全部殺死,自然便無人知曉是何人所為。衛八太爺的人終究不是神仙,如何會得悉此事?更遑論上門出手教訓?
第六日早晨,有駱駝隊發現,這四十五名打劫的強盜,全部被一根根絲綢勒死,並排曝骨於大沙漠之中。
類似之事,有過數十起。而每次的結局,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甚至連每次死者屍體旁懸著的白燈籠,也幾乎一模一樣。
江浪聽到這裏,沉吟道:“看來大紅燈籠果真能保命。然則為甚麼連各國官府中人也畏懼這盞燈籠呢?”
花小憐道:“這些年喪生在衛八太爺手下的各國君王和將相,也著實不少。嗯,我隻舉一個例子,你便明白啦。六年前,漠北蒙古一個擁兵十萬、叱吒大漠的赤都王子,向來以凶悍勇武而聞名於西域列國。那年仲秋,這位赤都王子征西凱旋歸來。行軍至一座小城之時,見到一戶人家門前掛有紅燈籠,也是不以為然,下令兵士一般入室劫掠。次晨一早,中軍來報軍情之時,發現這位赤都王子的首級懸掛於帥帳左側,而帥帳右側,則照例懸著一盞衛字白燈籠。”
雖然近年來天竺、波斯、哈薩克汗國、羅斯等國境內,均出現過衛字大紅燈籠,偶爾也曾與持燈籠之人起過衝突。
結果自然仍是盡皆受罰,無一例外。
自此之後,衛字大紅燈籠名聲大震。西域列國各族,上至富豪將吏,下至獵戶牧人,更無一人再存僥幸之心,膽敢小瞧這盞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