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慈父情懷(三)
苗飛瞪了馬立克一眼,點一點頭,淡然道:“噢,沒什麼,就是隨口問問。對了,馬立克,你先去安排兩座帳蓬罷。那,你給我記住了,我要單獨睡一座,你師父自己睡一座!”
馬立克伸手搔頭,滿臉迷惘之色,遲疑道:“你們才兩個人,還用得著要兩座帳蓬啊?”
他這話問得很有道理。哈薩克人的帳篷著實不小,通常每座居住十人亦不見擠迫。一個人住一座帳篷,的確浪費。
苗飛卻虎起了臉,慍道:“怎麼啦,不行麼?”
馬立克嚇了一跳,忙道:“那倒不是。隻不過,這個……”
苗飛哼了一聲,怫然道:“什麼這個那個?你師父睡覺老是打鼾,本三爺可不愛聽。再說,我一個兒住習慣了,不喜歡跟別人同處一室。不行嗎?”
馬立克點了點頭,眼光卻轉向師父,聽他示下。
江浪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略一點頭,道:“適才你們太子吩咐過,一切遵照苗三爺之意便是。”說著伸手入懷,掏出一包物事,遞給馬立克,續道:“少時將此物交給你們太子。這是當晚後烏夜宴之時,末振將陷害他的所有證據。最主要的,裏麵還有末振將親自交待和認罪的書函!”
馬立克道:“是!”雙手接過,收入懷中。他轉頭向著苗飛伸了伸舌頭,嘻嘻一笑,拍馬提韁,飛也似的去了。
苗飛瞧了江浪一眼,板著臉道:“你是不是也有什麼話,盡管問罷?”
江浪微笑道:“我睡覺當真打鼾麼?怎麼我自個兒不知道呢?”
苗飛哼道:“那當然啦!你每天晚上一著枕,都睡得死豬一般,怎會聽到自個兒鼾聲如雷?”
江浪素知這位苗三爺孤僻乖戾,卻也沒料到他竟怪到如此地步,當下微微一笑,道:“苗大哥,其實小弟今日也不怎麼困,本想好好跟你聯床夜話,多多請教呢?”
苗飛白了他一眼,說道:“我跟你有什麼好夜話的。哼,你心裏有甚麼不解之事,且說來聽聽?”
江浪微笑道:“我想跟你請教的東西可多了。就比如說,適才你為何這麼早便拉我離開?哈克劄爾大哥會怎麼處置血手上人師徒?”
苗飛嘴一撇,道:“那有什麼好請教的。想都不用想,結果自然是寬宏大量的哈克劄爾太子禮賢下士,好好結交血手上人師徒了!哈薩克王室和西藏密宗,本來便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別忘了,血手上人隻是答允末振將前來收拾你這個硬點子的,可沒說過要出手對付哈克劄爾太子。至於他的幾個徒弟當晚闖營行刺,多半是被末振將那小子攛掇擺唆的,或許事先血手上人壓根兒便不知情,事後卻又不得不認了這筆帳啦。”
江浪仔細一想,這話倒是不錯。倘若當真想要出其不意的行刺哈克劄爾,血手上人一個人出手便綽綽有餘。以哈克劄爾的性子脾氣,自也不會胡亂殺人。因此確如苗飛所言,一切皆是誤會,血手上人師徒決計不會有危險。
苗飛見江浪皺眉沉思,忽道:“江浪,你是不是想不明白,適才我為何不跟你商量,便把你拉了出來?我這般蠻不講理,你心裏怪不怪我?”
江浪搖頭笑道:“苗大哥這樣做,總有道理的。小弟焉敢怪你?”
苗飛抿嘴一笑,似乎聽了這話,心情大佳,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適才那三千名哈薩克官兵之中,有些古怪?還有,我問你那位高徒的問題,你自個兒可曾留意?”
江浪莫名其妙,想了想,搖頭道:“這三千官兵都是哈克劄爾大哥手下的精銳之師,按說也沒有不妥啊。苗大哥,你又瞧出有甚麼蹊蹺啦?”
苗飛輕輕籲了口氣,道:“難道你沒有留意到,這大軍裏麵至少有一千名服飾華麗的宮廷長矛手,顯然都是哈薩克可汗金帳剛剛派來的勇士。”
江浪道:“那又如何?”
苗飛回頭望了望,緩緩道:“適才你擊敗血手上人之時,三軍歡呼,人人叫好。我卻看到,有幾個騎兵簇擁著一個紅衣人一聲不響的先行悄悄離開了。我急著拉你出來,其實便是想追過來,看看那幾個是什麼人,竟敢不向主將哈克劄爾太子打招呼,便即擅離軍隊。”
江浪皺眉道:“竟有這等奇事?哈薩克營中軍紀嚴明,令行禁止,若無主將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難道那幾人是哈克劄爾大哥事先安排好的?”
苗飛淡淡一笑,道:“或許有此可能罷。隻不過,你那個徒弟馬立克根本不會撒謊。適才我問話之時,他卻神情猶豫,吞吞吐吐,顯然事先曾經得過命令,不得胡亂泄露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