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白癡千金(一)
江浪遵照冰蓮仙子“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吩咐,微一躊躇,支吾道:“晚輩一個人前來,並無伴侶。”頓了一頓,又道:“相爺,您老人家久居西域,那長孫無垢和苑如塵二人的名字,可曾聽說過?”
長孫淨緩緩端起桌上茶碗,瞧了瞧水上的茶葉,啜了一口,輕輕籲了口氣,說道:“實不相瞞,老夫出身貧賤,未發跡時,曾隨先父和先兄在輪台城,摩天堡,莎車城等地做過收購皮貨、玉石的勾當。少俠口中所說的‘長孫無垢’這個人,我倒也曾聽說過。嗯,小老弟,你手持苦因方丈的親筆書信前來見我,算是找對人了。哈哈!”
江浪喜道:“既然如此,煩請相爺明白賜告。”
長孫淨淡淡一笑,道:“不急,不急。你既來了,總會讓你弄個明明白白的。對了,聽小老弟的口音,似乎是江北人氏。”
江浪聽他辭語頗為親切,便道:“是啊。草民……晚輩確係江北馬陵山人。這三年來,晚輩一直在宿遷城北‘青龍鏢局’做鏢頭。”
長孫淨聽了這話,撚須不語,向他深深瞧了一眼,臉上神氣頗為異樣,隔了一會,喃喃道:“想不到,當真想不到,你便是江浪,便是她……”咳嗽一聲,笑道:“莫說是念在苦因禪師的金麵,即令是少俠來自中土,乃老夫的同鄉。小同鄉的這個忙,說甚麼我也得幫。哈哈。”
江浪大喜,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道:“多謝相爺。晚輩別無所求,隻要能見到內子,大恩大德,沒齒不忘。”
長孫淨喝了一口茶,搖頭莞爾,淡淡問道:“江老弟,感激的言語,就不必再提了。請恕老夫冒昧,你若然信得過我,可否將尊夫人失蹤之事詳細說說?實不相瞞,我對賢伉儷的所有事情,實在很感興趣。”
江浪心中嘀咕:“看這人也不像壞人。他既答允幫忙,我也理當將實情坦然相告。”當下便將自己和鮑小曇成親前後的經過始末約略說了。
長孫淨不動聲色的聽完,臉色鄭重,又詢問了若幹鮑老夫子做媒的情形,以及江浪姑蘇尋妻的經過,有時點頭,有時搖頭,不作一聲,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浪說畢,見長孫淨雙眉緊鎖,神色漠然,似是心馳遠處。他欲待相詢,話到嘴邊,又即縮了回去。
長孫淨忽然笑了笑,緩緩說道:“適才聽到江老弟所言,你是憑著一隻‘佛珠手鏈’,才尋到西域的,是也不是?”
江浪伸手入懷,將那枚佛珠手鏈取出,道:“這枚手鏈是內子留給我的。”
長孫淨向珠鏈微微掠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道:“想必有高人指點,你才明白,欲尋你妻子,必先尋苑如塵,欲尋苑如塵,必先尋長孫無垢。是也不是?”
江浪聽他語氣甚是奇怪,便接口道:“是啊。聽說那位苑前輩本是一名尼姑,還俗之前,師從於峨眉山金頂寺曉風師太座下。”
長孫淨聽了這話,臉上不禁又閃過一陣訝異之色,淡淡問道:“適才你是說,當日在馬陵山下,是鮑東……鮑老夫子親自做媒,將其閨女‘小棠姑娘’嫁了給你,是也不是?”
江浪道:“不是‘小棠’,是‘小曇’,曇花的曇。婚期便是在去年秋天的七月十二。”
長孫淨點頭不語,凝思半晌,忽又笑了笑,道:“江兄弟,我很不明白,你隻不過是一介布衣,雖然做了鏢頭,而那位鮑小曇姑娘以傾國傾城之貌,怎會看中了你,而且還下嫁給你?此事說來,未免驚世駭俗。”
江浪心中一動,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妻子‘傾國傾城之貌’?”
長孫淨不答,續道:“你的話有些不盡不實,你說你是一個人前來,那位水天教的花總管卻是怎麼回事?”
江浪吃了一驚,霍地站起身來,問道:“你又怎麼知道小憐姑娘是水天教總管?她、她現在何處?”
長孫淨哈哈一笑,緩緩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當真是無巧不成話,原來你便是花小憐主仆三人在禮拜寺門外苦苦等候之人。哈哈!”
江浪驚駭無已,道:“你,你怎地好像什麼都知道?”
長孫淨仰天大笑,說道:“我知道的,可遠遠不止這些。對了,昨晚陪你看煙花的那個西域小姑娘,也是你的相好罷?她既沒有陪你同來,想必仍在旅館之中,是也不是?”
江浪一聽之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顫聲道:“你,你究竟是誰?你想幹甚麼?”
長孫淨搖頭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雙手一拍,霎時之間,兩條人影飛身而入,刷刷兩聲,兩把明晃晃的鋼刀自後向江浪砍了過來。
江浪早已聽得來勢奇快,正待動手,突然間心中如電光石火般的一閃,故意轉身旁躍,拖泥帶水,佯裝功夫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