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母女相殘(三)
苑如塵忽道:“來人!”
那兩名站在門外侍候的婢女應了一聲,走進佛堂。
苑如塵不願驚動伏在自己身上熟睡的女兒,壓低了嗓門,向那兩名婢女道:“把這小子押下去,將他手足加上鐐銬,先行關到後院磨房,嚴加看守。”
那兩名婢女齊道:“是!”走將過去,一左一右,各自伸出手來,抓住江浪手臂,便待將他架了出去。
二女身法輕盈,出手迅捷,竟然都是練家子。
江浪心道:“現下不動手,更待何時?”
驀地裏轉身,雙臂一沉一翻,同時格開兩條纖細的手臂,倏地探出,飛指如風,連點二女腰脅三處大穴。
一霎時間,那兩名婢女猝不及防之下,一個揚起左手,一個舉著右臂,雙雙要穴被點,呆立當地,動彈不得。
這一下奇變陡生,江浪一招得手,即已轉守為攻。他晃身而前,搶步來到苑如塵母女一步之外。
苑如塵臉上微現詫異之色,隨即鎮定自若,點點頭道:“是‘蘭花十三指’,原來你練過雲南擺夷人的解穴功夫!難怪趙家兄弟的點穴手法沒能製住你。看來你適才故意被擒,隻是虛與委蛇,隨時準備反攻。”
江浪一出手便即製住那兩名身手不弱的婢女,動作迅捷異常。卻見苑如塵兀自跪在蒲團之上,懷抱著那白癡女兒。奇怪的是,此時此刻,她竟是渾無驚懼之色,反有讚許之意。
江浪低頭望著她母女,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苑如塵又道:“姓江的小子,你明明有機會來襲擊我母女,為何又停了下來,並不動手?”
江浪搖頭道:“您老人家是長輩,又是我妻子的養母,而且懷中還有一個需要照顧的嬌弱姑娘。晚輩雖然不才,還不致如此下作!”
苑如塵點頭不語,神色木然,緩緩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將女兒打橫放在佛堂角落,這才轉身走近,又向他上下打量,說道:“原來我們今日看走了眼啦。你先前假裝被點了穴,旨在伺機動手。是也不是?”
江浪道:“不錯!適才是長孫前輩突然令貴府的趙氏兄弟偷襲晚輩的。我雖然自行解了穴道,也隻是想伺機逃脫,出去救我妻子。我不想死在這裏!”
苑如塵不置可否,道:“現下你已自由。你待怎地?”
江浪道:“晚輩已說過,我隻想見到我妻子,夫妻團聚,一起東返中原。並無他意!”
苑如塵冷笑一聲,道:“就憑你,一個鄉下小子!還癡心妄想來娶我們‘大草原第一美人兒’阿依汗?簡直是笑話奇談!”
江浪正色道:“無論她是阿依汗,還是鮑小曇,無論她是相府小姐,還是後烏國王後,她都是我江浪的妻子!除非是她自己不要我了,否則,晚輩絕不辜負她。總之我這次來西域,不接回自己妻子,誓不罷休!”
苑如塵一怔之下,似乎覺得此事實在滑天下之大稽,突然間尖聲大笑,笑個不停,直笑得前仰後合,直不起腰來。
江浪怒道:“你笑甚麼?小曇既然逃到了中土,嫁給了我,乃是她自己所選。我二人洞房花燭,一起喝過合巹酒,做過三日夫妻。你們的人怎能如此蠻橫無理,強行將她帶回,還逼她另嫁他人?”
苑如塵仍是捧腹大笑,又笑了好一陣,這才緩緩站直身子,搖搖頭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渾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甚麼話,在做甚麼事?”
江浪怒氣填膺,大聲道:“我當然知道。我若是貪生怕死,便不會來西域找我娘子了。苑前輩,我希望你能明白,鮑小曇……阿依汗是我妻子,這是件事實。你們改變不了,後烏國王也改變不了!”
苑如塵點頭笑道:“你想跟一國之主爭老婆麼?天下有這種膽大包天之輩,果然有種!對了,你離開中土之前,公孫鳳都教了你甚麼厲害功夫?”
江浪一怔,搖頭道:“我跟嶽母大人隻見過兩次麵,也隻說過兩次話。她老人家並未傳授我一招半式。”
苑如塵甚感好奇,說道:“噢,這麼說來,你單槍匹馬的來西域尋找阿依汗,還想接她回東土,並非是公孫鳳授意,而是你自個兒的主意了?”
江浪道:“當然了!”頓了一頓,又道:“我一直在苦苦尋訪小曇下落,從宿遷到常州,從無錫到姑蘇。在太湖遇到她老人家之前,我壓根兒便不知道公孫教主便是小曇的娘!”
苑如塵越發意外,向江浪注目凝視良久,輕輕籲了口氣,道:“我有些相信你的話了。隻不過,事已至此,即使我不殺你,也不難為你,就此置身事外。江浪,你自個兒好生想想,你隻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山野少年。你當真不知死活,妄想跟一個國王爭老婆?你憑什麼去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