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伏牛山上(三)
江浪又驚又奇,失聲道:“甚麼?天狼堡客廳那副中堂畫上的騎驢老者竟是長孫前輩的授業恩師麼?這,這是怎麼回事?”
阿依汗一笑,道:“不知夫君還記不記得,當日在天狼堡,我曾旁敲側擊的問過南宮夫人。她說道:‘這副中堂乃是先父生前所繪,已有四十年之久。畫中之人乃先父的授業恩師,早已仙遊多年。’”
江浪側頭想了一陣,不禁動容,道:“如此說來,衛八太爺和你義父長孫前輩二人豈非便是同門師兄弟?可是長孫前輩又怎會做了神刀堂堂主?”
阿依汗歎道:“江郎,現下我已可斷定兩副畫中的那位騎驢老者,亦即我義父和衛八太爺二人的師父,便是神刀堂的開山鼻祖‘魔刀老祖’。衛八是大師兄,我義父則是小師弟。不過義父說過,昔日太師父雲遊天下之時,另行收了一個關門弟子,隻是師兄弟彼此從未晤麵而已。他師兄弟之中,衛八出道最早,且在‘觀止峰’自立門戶,也就是如今的‘天狼堡’和‘七色燈籠使者’一派。而我義父則接掌了神刀堂,並且和我義母隱居在烏孫國中。”
江浪從未聽聞“魔刀老祖”之名,不以為意,心下琢磨:“幸虧長孫氏夫婦留在西域,在大草原上成就一番霸業。嗯,常言道:‘大隱隱於朝。’長孫前輩在後烏孫國中官拜相大祿,掌握軍國重權,富貴無極。此次若非我陰差陽錯的尋阿依汗到了‘後烏城’中,又怎會相信他夫婦竟爾是一對了不起的武林高手?”
隨即又想:“這次長孫氏夫婦既已答允放過我和阿依汗,想來苑前輩和嶽母之間的恩怨也算了結啦。否則,以他夫婦二人的本領,若然也來中土向嶽母尋仇,後果豈非更加不堪設想?”
他一轉念間,又想起一事,問道:“阿依汗,那晚在貞元集客棧內‘毒龍尊者’以一敵四之時,我記得你在大門外對我提及,說是‘毒龍尊者’與‘衛八太爺’有莫大關連,當時又是誰告訴你的?”
阿依汗笑了笑,道:“是‘遊龍寶劍’告訴我的!我義父書房和‘天狼堡’客廳兩副畫中的騎驢老者腰間都有一柄這樣的佩劍,難道你沒留意到麼?我曾聽義父說過,當年‘魔刀老祖’雖然刀法天下無雙,但他老人家隨身的兵刃卻是一柄形如長蛇的‘遊龍寶劍’。而且隻此一家,別無分店。太師父逝世之後,此劍既未傳給衛八太爺,也不在我義父手中。不知怎地,竟爾留給了‘毒龍尊者’。那晚我在客棧之中乍然見到此人所使的兵器,登時吃了一驚。我想起義父之言,方知遊去病便是太師父的關門弟子。隻是萬沒料到此人和‘衛八太爺’二人非但是同一個師父,抑且更是一母所生的親兄弟。”
江浪愈聽愈奇,想不到長孫無垢、遊去病和衛八太爺等人之間竟有這等淵源。仔細想來,當日確然不曾留意那副畫中的騎驢老者有無佩帶兵刃,遑論是刀是劍,是直是曲?
他素知妻子冰雪聰明,又過目不忘,讚道:“阿依汗,你記性真好。單憑這一點,便即猜出毒龍尊者和衛八太爺的師承來曆。當真是了不起。”
阿依汗搖頭歎道:“其實也沒甚麼。當日在天狼堡客廳之中,我隻是突然間想起義父書房中那幅太師父的肖像,這才動了好奇心。唉,現下想想,幸虧這些年衛八太爺並未與我爹娘為敵,否則,後果豈不堪憂?”
江浪矍然而驚,隨即搖頭道:“依我猜測,那位衛八前輩生平行俠仗義,急人之難,乃是一位是非分明的俠義中人。我相信即便他老人家仍然在世,也未必會同意讓自己三弟和侄兒來中原尋釁。”頓了一頓,又道:“你倒是想想,衛八前輩在西域成名已久,他生前何以不替自己的二弟高岩報仇?”
阿依汗聽了這話,眼中一亮,閃出異樣的神采,笑道:“嘖嘖嘖!還是我夫君厲害!我聽芸兒和憐姊姊提及高家‘一門三傑’之事,沒想到當年這三兄弟之中竟有兩位是敗於我爹之手。而且那個入了魔道的‘飛天魔王’高岩,亦即‘巨人幫主’之父,更是當場斃命。本來我也很是不解,以衛八太爺生前的驚人藝業,倘若來中原替自己的二弟複仇,向我爹娘發難,的確是一個大大的勁敵。”
她說到這裏,微微一笑,續道:“隻不過呢,剛好今晚我聽芸兒言道,衛八太爺生前不但從未向我爹娘索戰,替其二弟報仇,而且當年我爹娘攜手同遊西域之時,他們三位還曾見過一麵,相談甚歡。江郎,這一節你猜得果然無誤。”
江浪一怔,道:“還真有這等奇事?”
阿依汗點點頭道:“是啊,我也是剛剛聽芸兒所說。芸兒自然是聽我娘說的啦。啊喲,對了,憐姊姊手中的玉斑指,便是當年衛八太爺贈給我爹的。此次西域之行,憐姊姊便是憑著我娘交給她的這枚衛八信物,冒充‘衛八太爺座前的軍師’,向西域各處客棧、寺廟、道觀飛鷹傳訊,設法和你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