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從殷商的反應中更加確定了他是半吊子的這個事實,也更加肯定了李木是有真本事的這個判斷。

李木掀開盒蓋。

殷商做好了戾氣大盛的準備,卻發現蓋子翻開後,裏麵透出的氣息相當溫和。

探頭一看是塊玉,色澤渾厚,上麵刻的是條三爪的龍。

“看上去挺新的啊,”玉成色漂亮,卻沒有把玩出來的包漿,“你自己刻的?”

李木搖搖頭:“不是看上去新就是真的新,這是我曾祖輩的東西了,在當時也是相當傑出的一件作品。”李木把盒子遞給蘇澤淺,“我們這行講究個緣分,沒緣分的人,花再大的價錢也買不了我們的東西,所以才一直留到了現在。”

蘇澤淺:“我和它有緣分?”

李木:“至少我看是。”

殷商翻了個白眼:“我看不懂。”

李木問:“莫老師覺得呢?”

莫洵愣了下,然後笑道:“小殷都看不懂,我哪能看懂。”

李木一本正經:“緣分這種東西不是學來的,是命定的,累世積澱的,你既然是他師父,自然有發言權。”

莫洵臉上的笑收了收,認認真真的看了李木一眼。

那一眼平平常常,卻讓李木產生了種自己正被某個強大的存在審視著的緊張感。那感覺就像是錯覺,刹那間就消失了。

莫洵把視線往蘇澤淺手裏的東西上一落:“盒子很漂亮,玉更漂亮。”

莫洵視線往上抬了抬,落在蘇澤淺臉上:“阿淺也漂亮,既然都漂亮,那就是有緣的吧。”

蘇澤淺:“……”

李木:“有緣千裏來相會,我收個成本就好。”他向殷商抬了下下巴,“詳細的我以後再和你說。”

“時間不早了,”李木打了個哈欠,“大半夜的容易撞鬼,都快點回家吧。”

“那下回再聊。”殷商點點頭,招呼蘇澤淺和莫洵,“我送你們回去。”

回程的路上,蘇澤淺捏著盒子一直沒說話,殷商知道他心裏有事就沒去打擾,車廂裏一時很靜,然後莫洵的手機響了起來。

“老許?”

聽見莫洵吐字清晰的喊出自己的名字,電話那頭的人愣了下:“老莫你酒醒了?”

莫洵胳膊肘撐著車窗,視線投向外麵,語氣平淡:“我沒醉。”

“你……你沒醉?”那頭驚了下,“你知道方局長對你是什麼意思?”

莫洵“哼”了聲:“你都看出來了,我能看不出來,好歹我也是當事人啊。”

莫洵雖然壓低了聲音,但車裏□□靜,前排兩個年輕人聽得清清楚楚。

殷商是個天師,耳目經過訓練特別的靈敏,而隨著封印的削弱,蘇澤淺被壓抑的天賦也漸漸顯現出來,在安靜的環境中,他和殷商一樣,不僅聽見了莫洵的聲音,還聽見了電話那頭老許的聲音。

“不是那啥,當局者迷嘛,你又一直都沒什麼表示……我們就以為你不知道……”老許的聲音是焦慮的,他真真切切的在為老朋友擔心,“雖然現在社會風氣開放了,我們也知道不該對那什麼有偏見,可方局長的做法也太那什麼了。”

“你是不知道,和你徒弟一起來的那個年輕人走後,方局長就裝模作樣的清醒了,說要給你賠罪,然後又裝著不清醒,嚷嚷著明天就去你家找你。”

“我覺得他真的做得出來,老莫你最好去哪裏躲躲。”

莫洵:“不是我理虧,卻要我躲,這也真是——”

“不是沒辦法嗎!人家是局長啊,真鬧僵了,你畫展還想不想辦了!”

莫洵愣了下:“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辦畫展?”

老許的語氣都快是恨鐵不成鋼了:“不是說好我們幾個老兄弟一起辦展的嗎?你忘了?!”

聽著電話,蘇澤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薄唇抿得緊緊的,拉成了一條直線。

莫洵幾不可查的歎了口氣:“沒忘沒忘……我知道了,我會出去躲躲的,大夏天的,去山裏避暑兼采風嘛,至於畫展……”

“……局長,不……他是副局長,又不是頂了天的大官,不用太擔心。”

“哎哎,你心裏有數就好……你今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啊,我就不多說了。”

“嗯,再見。”

莫洵電話一掛,前麵殷商就嗤了一聲:“和你打電話的人名氣沒你大吧,莫老師?說是關心你,關鍵還是怕因為你辦不成畫展吧?”

說完了話,殷商才抱歉:“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講話的……”

殷商是在替蘇澤淺給莫洵抱不平,蘇澤淺臉上的神色實在太明顯了。

“沒事。”莫洵淡淡笑了笑,“擔心我是真的,擔心畫展辦不成也是真的。”

“至於名氣,我不是名氣大,隻是正巧認識個比方局長官更大的。”

“那你直接和姓方的撕開不行嗎?”蘇澤淺說話了。

“我可以和他撕開,他不敢為難我,但他去為難我的老夥計們呢?他們畢竟是幫了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