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王或者白在這裏,恐怕會覺得驚訝,一開始莫洵根本不想讓外人踏進榕府,後來為了榕府的安寧,容許天師們在中庭外的結界中逡巡,現在竟又進了一步,在榕府中招兵買馬。
如果是海底墳塋中將死未死的殘魂們看到這一幕,大概會驚呼莫洵的改變,一起經曆過兩場戰爭,他們知道莫洵對於山中人,甚至於對於將要到來的又一場戰爭是多麼的漫不經心——就算莫洵說他做了準備,這個準備也是個人的,他沒有主動的把其他人拉入己方陣營的動作,他隻是在吃老本。
但現在,他變得主動了。
蘇澤淺沒有察覺莫洵行為上的變化,莫洵同意,他就問男人要不要出來見李林。
莫洵說沒必要,讓蘇澤淺和李林接洽。
好歹也在社會上混了些時候,場麵話蘇澤淺張口就來,因為是熟人,他說得也誠懇,但主人翁的姿態卻也擺得足。
莫洵在後麵看著,看見了自己小徒弟的成長,覺得放心。
於是他安然的讓蘇澤淺一個人跟著李林去李家。
李林是代表李家來投誠的,榕府不能隻看他一個人,還得實地考察,看他有沒有說服其他人。也順便,去看看莫洵說李家能給他練劍的地方。
中庭大陣中人來人往,李林蘇澤淺兩人從榕府離開沒驚動任何人,煉器大師的隱匿法器一張開,張、鍾兩位老天師也是看不透的。
李家能在天師界中站穩腳跟,確實有莫洵的扶持,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手上的本事。
天師界,畢竟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
李家在瓊州,蘇澤淺無意禦劍趕路,兩人乘坐普通交通工具,想要到達目的地,至少要花上一天的時間。
而在這期間,莫洵給很久沒用的手機充了電,一開機,短信提示跳了出來。
短信提示叮叮叮叮響了好一陣,其中不少是未接來電的短信呼,隻有很少幾條是老朋友們發來的詢問。
為什麼不接電話?
家裏怎麼沒人?
聽鄰居說你病了?
有空回電話。
榕府裏不可能有信號,但莫洵打開4g網絡,手機屏幕最上角的信號一瞬間全部滿了格。
微信提示嘩啦啦啦的刷了滿屏。
莫洵一目十行的掃過去,老友群裏他的消失被討論了一段時間,然後被某位老先生的病危刷了下去。
其實莫洵消失被發現也是因為那位老朋友身體不好住了院,大家準備集體去探望,聯係時才發現找不著莫洵了。
在這個書畫圈的老友群裏,莫洵是唯一一個沒成家的,留的聯係隻有他自己的,不像其他人,還有配偶,孩子。
找不著人了,大家都開始慌,因為住院老先生的影響,不由得開始往不好的方向想。
有人說,那天在恒日就該留下莫洵徒弟的聯係方式。
而莫洵又從不請人到家裏去,一群老朋友居然連他住在哪裏都不知道。
有知道大致範圍的,拿著自己的身份證明,和能證明自己和莫洵關係的材料,跑到那個片區的派出所去查,查到了地址卻發現人已經不在,鄰居告訴他蘇澤淺來過,說莫洵病了,在徒弟那兒。
去莫洵家找人的當即把消息反饋到群裏,立刻有人說去恒日找蘇澤淺。
結果卻是蘇澤淺辭職了,千辛萬苦問來手機號碼,卻也沒人接。
然後他們突然間發現,莫洵和這個社會的聯係是如此的少之又少。
線索就這樣斷了,這群老夥計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隻能祈禱莫洵吉人天相。
莫洵翻完聊天記錄,回複說自己沒事了,前段時間被禁止用手機,沒接到消息。
然後他問什麼時候去看那位住院的老朋友,他也去。
很巧,就是今天。
莫洵是唯一開車的,買了果籃鮮花,一個個把老朋友們接上。
一路上是噓寒問暖,大家都問莫洵怎麼了,莫洵說膽結石,動了個小手術,出院後被徒弟關在家裏休息了段時間。
“我去恒日找小蘇的時候,聽說換工作了?”
莫洵回答說是。
“年輕人,還是想往大城市走的。”莫洵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帶開,“老趙到底怎麼樣了?”
老趙就是住院的老朋友,在莫洵這群人裏是年紀大的,已經過了七十。
“心髒病啊,恐怕難了。”老朋友的消息不比病人家屬落後,“醫生不敢給他做手術,說是風險太大,現在也隻是拖時間了。”
白天,是老趙的妻子在陪床,同樣也快七十歲的女士身上有著上一個時代文化人特有的風韻,穿著考究,雖然不再年輕,但依然是賞心悅目的。
“謝謝,謝謝,謝謝你們來看他。”老趙妻子聲音壓得低低的,床上的病人睡著了。
其實她完全沒必要放低音量,四人病房滿員,還有三張床還醒著,說話聲不算喧嘩,但也不夠安靜。
老趙沒醒,睡著更像是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