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環抱雙臂,等著蘇澤淺繼續問下去。

抱臂是防禦的姿態,蘇澤淺於是確定,他們又一次遇到了意見上的分歧——非常本質的分歧。

“李家的十八銅人陣和這個家族是同時出現的嗎?”

“是。”

“第十層的守關人是不是你?”

“最後一具傀儡上有我的一縷神識。”

蘇澤淺頓了下,顯然莫洵的回答打斷了他提問的思路,果然,蘇澤淺的下一個問題從李家轉移到了莫洵身上:“我把那具人偶破壞了,會對你造成傷害嗎?”

莫洵一笑:“早八百年割裂出去的東西,對我能有什麼影響?”

蘇澤淺點頭,將信將疑,他暫且放下了莫洵的問題,繼續有關李家的:“李家人能闖到第十層嗎?”

“不可能。”莫洵的回答直白幹脆,“我不可能讓李家人去控製李家人。”

“掌握李家命牌的隻能是你的人,”問到這裏就足夠了,蘇澤淺得出了結論,“李家從一開始就是榕府的後備力量。”

莫洵給了肯定的回答:“沒錯。”

“你在千百年裏保護他們,也是因為他們對你有用嗎?”

“李家有我的回憶……”蘇澤淺的問話讓莫洵臉上的表情變了變,他像是被蘇澤淺的一句話說明白了,“……是的。”

他一直相信著,自己對李家的護持是源於自己對榕府小姑娘的愛護,愛屋及烏。然而現在被蘇澤淺一說,莫洵卻不確定了,自己保護李家,到底是為了小姑娘,還是因為李家有用?

原來,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善良高尚。

莫洵看著蘇澤淺,想自己需要解釋嗎?

解釋太像辯解,隻會讓自己更難看。

於是莫洵說:“是的,就是這樣。”

蘇澤淺的表情沒什麼變化:“那你為什麼不把李家的命牌留在自己手裏?”

這個問題好回答多了:“李家還沒重要到讓我親自時時看著。”

“所以李家隻是顆無關緊要的棋子?”

“如果不需要用上,他們就是自由的……”莫洵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了句,“你說的沒錯。”

表情嚴肅的蘇澤淺聽了這句話,忽然就笑了:“師父,你總是把自己放在惡人的角色上,但你其實……是個好人。”

莫洵撇嘴:“我可不要你發的好人卡。”

男人依然維持著抱臂的姿態:“你把我拖進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不是。”蘇澤淺的動作和他的回答一樣幹脆,他伸手大力把莫洵往後推去。

莫洵莫名其妙,但沒也反抗,任由自己往後倒去。

周圍景色再變,混沌虛空,星星點點的亮光全是戰爭,金銀兩色光芒合力圍剿著濃綠色煙霧,雙方實力均衡,戰得不可開交。

莫洵和蘇澤淺同時變了臉色。

場景再換!

蘇澤淺後背磕在堅硬的青石地麵上,腦袋針紮的疼,莫洵一手橫過年輕人兩條鎖骨,是個製服的動作。

莫洵表情中兼有猝不及防被突破了防線的惱怒,以及震驚:“誰教你的?”

“誰教你在識海中內視另一個人?!”

他在意識界中,隻給蘇澤淺看了如何改變外部環境,沒教他如何去探視對方身體的內部情況,蘇澤淺怎麼會想到在識海中去看他體內有沒有暗傷?!

這手段說難也不難,但不知道的人絕對使不出來,初學者更難一次成功!

蘇澤淺的回答不出所料:“沒人教我。”

莫洵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於是男人更加震驚了,他自己的小徒弟到底是怎麼窺見那道法門的?天才也不該是這麼個天才法!

在識海中胡亂動作,一個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這點莫洵告訴過蘇澤淺——他哪來的膽子嚐試?!

蘇澤淺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危險,他隻覺得憤怒,一個翻身就把震驚中的莫洵反壓在地上:“我就覺得奇怪!”

“你在火車上那麼難受,到了榕府也不見得多好,怎麼我睡一覺你就沒事了?”

“還自己把殼子披上……”蘇澤淺仔細打量著莫洵年輕的臉,找不到一絲病痛的痕跡,“是因為套上殼子就看不出了對不對?!”

莫洵不能說謊,蘇澤淺給出的是非選擇,根本不存在蒙混過關的可能,於是他隻能沉默。

而沉默就是回答。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麼?李木痛得那麼慘,我不想也嚐試一遍,我比李木強,自己能化解它,幹嘛還去吃那個苦頭?”

“你確定?那銀色的是什麼?”

銀色的是蘇澤淺的劍意,蘇澤淺的劍意加上莫洵自己的力量才勉強和綠煙打了個平手。

“為什麼我的劍意會在你體內?”蘇澤淺想著就問了出來,“因為做了那件事?”

蘇澤淺匪夷所思的問:“急著和我做是為了把我的劍意納入體內?”這一句話問出來,蘇澤淺整個人都是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