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宗派想要吸收更多的信眾,不過是想擁有更多的資源,這和當今的學校挑選學生,公司挑選員工完全是一個道理,全是從利益出發考慮。
西方教派進入中國,無疑是想來分一杯羹。
鬼王和莫洵在對待外來者上持統一態度。
“那幾個外國人好像有點本事。”在山穀中打鬥的兩人對外麵的動靜一清二楚,鬼王琢磨著,“按理說他們進不來才對。”
在鬼神的視野中,神州外是海,海有盡頭,為歸墟之境,那是分割兩個世界的天塹窮淵。
雖然隨著人類科技的進步,在這一層麵上相對落後的魑魅魍魎們都知道了海外文明的存在,但千萬年來,從沒有“不普通”的外國人,能踏上中華大地。
一如鬼神們也無法離開華夏一樣,他們越不過那道關。
莫洵對此的回答是:“你也出來了啊。”
鬼王收起黑氣,塑出人形,在臉上做出個吃驚的表情:“你把白君眉的陣法和世界屏障相提並論?”
莫洵也恢複了人形,天道之力在他身上已經看不見了,男人依然是那個溫文爾雅的無常:“你這是挑釁?如果是,也太失水準了。”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我知道,現在能影響到你的,已經不是白君眉了。”鬼王說著,露出了笑容。
白色的影子在他身邊浮現,向來笑著的女性露出悲傷的神色:“你不認我這個師父了嗎?”
莫洵心裏被狠狠一戳,蘇澤淺喊著和他斷絕師徒關係時,他的心情,混合著自己背叛師父的難堪悲傷一股腦兒湧上來,幾乎令人發狂。
有柔軟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那是鮫人的歌聲。
歌聲入耳,封閉五感六識,困人於混沌中,連心情都能操控。
經曆越多的人越吃虧,鮫人幻境的精髓在於引起共鳴,並將之放大。那些悲傷的,在幻境中能悲傷至死,那些快樂的,能樂至癲狂。
天道之力修複了蘇澤淺給莫洵造成的傷害,對於這個老敵人,天道的慷慨也僅僅於此了。
鬼王有鮫人,依然占上風,莫洵終究被困住。
“你不認我這個師父了嗎?”白君眉又一次的問道。
鬼王已經隱去了,莫洵對麵隻有白君眉一個。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白衣女性說著話,“你不喜歡凡人,你偏心山裏人,不就是因為相信這句話嗎?”
因為這句話,莫洵幾次三番的和蘇澤淺發生爭執,他的確是信的,甚至把它當做行事標準。
“蘇澤淺是個人類,就算他的魂魄被鬼王汙染過,但你不可否認他確實是個人類,你為了一個人類,把我們都拋棄了嗎?”
白君眉身邊出現了更多的身影,那些在地府共事的妖魔鬼怪,那些沉睡在地底墳塋中的魑魅魍魎神仙精怪。
他們用悲傷、責備、不認同的表情看著莫洵。
莫洵告訴自己這是假的,內心卻無法不動搖,他還是說:“我沒有。”
“你沒有,你為什麼不過來。”
黑暗中出現河流,河岸邊綻開花。
火紅的彼岸花化身紅衣渡娘,撐一支墨綠長篙,等莫洵渡河。
“這是幻境……”
這句話喃喃出口的瞬間,便暴露了莫洵內心的動搖到了何種程度。
他堅持了千百年,抗爭了千百年,隻為了一個信念,他要回去,回到被當初那道雷光劈開的那一頭去。
幾千年的執念在鮫人的歌聲中被無限放大,和蘇澤淺相處的短短二十來年,渺小得幾乎看不見。
白君眉在河對岸問:“幻境?”她沒有反駁,隻是問,“即使在幻境中,你也要站在我們對麵嗎?”
第一二三章
老王不想讓蘇澤淺沉浸自責之中,就帶他去看山裏人到底在忙些什麼。
許多年來,莫洵一直在修補封神大陣,一直都知道大陣的破損終有一天會到來,於是他花了很多年做準備,詳細的為幾乎每一位山裏人都指定了工作內容。
除了老王,包括白在內,所有山裏人都沒有真正經曆過鬼王,當無象殿封印破損的那一刻,這群比人類敏[gǎn]得多的精怪們感受到了一份隨著血液流傳下來的恐懼,他們恐懼,緊張,但山中大陣還在,莫洵的安排還在,山中人在緊張與恐懼中,井井有條的開展了工作。
“莫洵給你也留了一份活。”老王對蘇澤淺這麼說,成功的引起了年輕人的注意。
“跟我來。”
跟著老人在曲折的山路上走了不多時,一片陰影出現在道路盡頭,那是懸空山峰上的黑色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