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我也不懂。”
他對沈古塵說:“我以生魂入地獄,大鬧閻王殿,十惡不赦,抓了我也是入惡道的結局,何必大費周章的再走遍無用的章程?”
沈古塵覺得有道理,模糊的,說不清的道理讓某種東西在他隻知殺戮的心裏播下了一顆種子,男人虛晃一招,把人放了過去。
“無名劍仙……蘇澤淺他自投於三惡道?”白君眉瞪大眼睛。
莫洵在蘇澤淺意識界裏才剛感受到魂魄被三惡道撕扯的劇痛,就被蘇澤淺從那段記憶中推了出來:“這裏不用看。”
“怎麼不用?”莫洵按住了蘇澤淺的手,熄滅了他指尖療傷的靈光,“我不看,對你豈不是不公平?”
蘇澤淺自覺扳回了一城:“公不公平,決定權在我。”
蘇澤淺的時間軸是混亂的,他自惡道中走一遭,受萬千苦楚,卻沒有遇上鬼王,沒有托生於與莫洵相遇的世界。
他完完整整的降臨人間,以滿身瘡痍的模樣,失魂落魄。
而後,便被一名劍修撿到了。
“你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這一問讓蘇澤淺清醒,也讓他更茫然,他依稀記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活,又清晰的記得自己在那個世界與莫洵相處的點點滴滴。
在那個世界,他是個孤兒,連鬼王都不知他來處,在這個世界,蘇澤淺的記憶裏依然是煢煢一人,無父母親眷。
他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
於是姑且答道:“自來處來,往去處去。”
“既然你已離開來處,又未至去處,不如在我處稍作休憩。”滿頭銀發的劍修這樣對他說,“順便跟我學學劍。”
“多學點東西,總會有用處的。”
這話帶著預言的神秘意味,蘇澤淺看著他,答了聲好。
於是他成了劍修的徒弟。
他的劍道師父問他的名字,“蘇澤淺”三個字已經到了舌尖,年輕人眼前卻浮現了莫洵的臉。
他的名字是莫洵起的,此時莫洵還不知道在哪裏,那“蘇澤淺”這三個字就不該存在,於是年輕人閉口不言。
銀發劍仙並不追問。
也,並不要求蘇澤淺喊他師父。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蘇澤淺曾多次問劍仙這樣的問題。
劍仙的回答一直是:“我不知道什麼。”
後來蘇澤淺想想,這回答其實很有黠辯的味道,但他沒有追問。
莫洵看見蘇澤淺在長久的仿徨之後,終於暫且安定下來,潛心修行。
銀發劍仙修為深不可測,洞府內堆滿了天材地寶法器秘笈,這些珍寶全部對蘇澤淺開放,予取予求。
年輕人卻不貪心,什麼都不要求。
劍仙給他,他便拿著,劍仙不給,他就湊合著過。
劍仙讓他下山曆練,他便去了。
年輕人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走,安安定定,渾渾噩噩,仿佛提線木偶。
無名劍的名頭越來越響亮,守著三惡道的鬼著衣加冠,做了無常,有了沈古塵的名字,然後白君眉也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要劍仙推一步,才動一動的蘇澤淺,這才稍微有了點活人的樣子,他會有意識的去聽去找與這兩人有關的消息。
沈古塵白君眉名噪一時,搜集信息非常容易,然而蘇澤淺想要的其實並不是這兩人的消息,一次次的希望換來一次次的失望。
而白君眉找到莫洵的那一天,蘇澤淺既覺得釋然,又覺得苦澀。
他找到了莫洵。
然而他走過莫洵麵前,男人卻連眼珠都不動一下——他不認識他。
第152章 番外·下
莫洵鬆開手,讓承載著記憶的雪花從指間漏下:“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見過你。”
即使鬼神有過目不忘之能,也不會去記憶每一個從麵前經過的路人。
“我知道。”蘇澤淺說。
白衣劍修站在一片茫茫白色中,幾乎要融進背景裏,“我也知道你當時不會認識我,但我還是會想,如果我出現在你麵前,或許會讓你記起什麼呢?”
莫洵什麼都沒有記起來 ,蘇澤淺不敢強求。
他在劍仙處修行,學到的不僅是劍招,還有天地法則。
就如白君眉對莫洵說的那樣,既然莫洵沒忘記蘇澤淺,他再回頭去找,能找到蘇澤淺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蘇澤淺衝到莫洵麵前,說他們將來會如何如何,莫洵或許就不會遇上那一劫,不會遇到嬰兒時期被丟棄的他。
年輕人隻得繼續修行,洗劍洗心,卻洗不去心魔,他在一道又一道的瓶頸處遭遇一次又一次的心魔劫。一劫便是一個輪回,每一個輪回都與莫洵有關,遇到了,愛上了,最終卻都不得善終。
心魔劫帶來的輪回對這個世界來說是虛假的,但對蘇澤淺來說卻是真實的人生。每一個輪回中的世界、經曆都不相同,開始結束也均迥異,年輕人漸漸分辨不出到底哪個世界是真的,哪個世界是假的,他甚至開始懷疑,這些世界都是他和莫洵的前世今生,他和莫洵之間,便是一段解不開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