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疑凶繪像
十一月七日上午七點十七分,刑警大隊辦公室。
除了柳鬆之外,“四一八”專案組的成員齊聚在會議桌前。在座的還有一名編外人員:前刑警隊隊長,現黑魔力酒吧的老板黃傑遠。
還沒到正常的上班時間,所以眾人臉上多少都帶著些生物鍾被打破後的疲憊。尤其是黃傑遠,在他的作息時間表裏,此刻應該剛剛進入酣睡的狀態。
每個與會者麵前的桌子上都擺著兩樣東西:一杯上好的濃茶和一疊厚厚的文件資料。
“很抱歉這麼早就把大家召集過來。”主持會議的羅飛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隨即便轉成嚴肅的口吻,“但這次情況非常緊急,大家盡快調整一下,把最佳的工作狀態拿出來。”
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便轉頭吩咐身旁的尹劍:“開始吧。”
尹劍打開了手邊的投影開關,將一幅掃描好的照片文件投放到會議室正前方的白幕上。一段似曾相識的文字便呈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死亡通知單
受刑人:一?一二碎屍案凶手
罪行:故意殺人
執行日期:十一月七日
執行人:Eumenides
“這份死亡通知單是今天早晨六點二十分投遞過來的。”尹劍解釋說,“羅隊立刻就通知我安排會議,和大家商討對策。”
看著這份最新的死亡通知單,眾人便明白了羅飛口中“緊急”兩字的含義:通知單上的執行日期正是今天!這意味著警方與Eumenides之間新一輪的較量已迫在眉睫。當然,這份通知單上值得關注的地方並不隻在時間上。
曾日華首先撓著頭皮,發表了自己的困惑:“‘一?一二’碎屍案?嘿,這案子的凶手在哪裏?”
“這就是我們首先要麵對的問題。”羅飛正色說道,“而Eumenides留給我們的時間,最多也隻有不到十七個小時了。”
羅飛話語中的邏輯非常清晰,警方要想阻擊Eumenides,必須先找到“一?一二”碎屍案的凶手,而這項工作隻有在今天完成才有意義。因為Eumenides的死亡通知單還從未有過虛言,他這次下手的時間絕不會超過十一月七日的午夜二十四點。
“十七個小時……我們首先要破掉一樁十年時間都破不了的案子,然後還要找到那個凶手,接著再針對Eumenides布置相應的作戰計劃……”曾日華誇張地咧咧嘴,“這,這怎麼可能呢?”
會場上其他人也均麵麵相覷,沉默不語。的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分析,這都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唯有羅飛依然保持著堅定的眼神:“不管怎樣,對方既然發來了挑戰書,我們就隻有全力迎戰。而我從警這麼多年,早已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這番鏗鏘有力的話語像是給眾人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每個人的精神都振奮了不少。而尹劍也跟在後麵附和著說道:“羅隊說得不錯。既然Eumenides能找到那個凶手,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所掌握的資料和信息,無論如何都不會比Eumenides少吧?”
“Eumenides……”黃傑遠此刻緩緩搖著頭,“……你們確信他真的找到了‘一?一二’案件的凶手?”他正是因為“一?一二”案件被免職,此後十年苦苦追凶卻毫無結果。如果Eumenides這麼輕鬆地就找到了凶手,那對於他的職業尊嚴簡直是一種難以接受的侮辱。
羅飛很理解黃傑遠此刻的感受,他隻能用一種委婉的方式提醒對方接受現實:“Eumenides從來不會在死亡通知單上撒謊的,這一點我想在座諸位都能夠達成共識。”
慕劍雲等人都無聲地點著頭。黃傑遠又愣了片刻後,沮喪而又茫然地長歎了一聲。
“這家夥,我說最近幾天怎麼銷聲匿跡了,原來是去查‘一?一二’案件去了。”又聽曾日華晃著大腦袋說道,“不過他搞這個案件幹什麼?是要分散我們的注意力,還是故意炫耀,嘲笑警方的無能?”
慕劍雲立刻反駁曾日華的論點:“這個階段他不會有閑心搞其他案子的,他隻關心自己的身世。他去追查‘一?一二’案件的真凶,我覺得隻有一種可能性:從這起案件中或許能夠牽扯出丁科的下落。”
曾日華瞪著眼睛,似乎有些不太理解的樣子。於是慕劍雲又繼續解釋道:“當年正是因為‘一?一二’案件的壓力,所以丁科才徹底歸隱。而Eumenides想要查清楚生父被射殺的真相,必須找到丁科。所以他會想到以‘一?一二’案件作為突破口吧?”
曾日華“哦”了一聲,然後又琢磨片刻,說道:“那他怎麼個意思?殺了‘一?一二’案件的真凶,那丁科也就沒必要再藏匿起來了嗎?”
“如果丁科的退隱確實是因為無力破解‘一?一二’案件,那這個思路是可以說得通的。困擾自己多年的血案凶手被別人殺死了,無論從好奇心和壓力釋放的角度,丁科都決不會毫無反應吧?”說到這裏,慕劍雲略停頓了片刻,然後又換了一個角度分析道,“當然,我們也不能忽視第二種可能,丁科的退隱或許和‘一?一二’案件中某個深層次的隱秘有關。如果是這個情況,那Eumenides隻要挖出‘一?一二’案件的真相,借此找到丁科就更有把握了。”
“是啊。”曾日華連連點頭,對慕劍雲的這番理論非常認同,“這麼說的話,我們也應該早點把視線對準‘一?一二’案件才對啊。現在讓Eumenides占了先機,我們可就被動了!”
羅飛輕歎了一聲,神情顯得有些無奈。事實上早在幾天之前他就已經一路追查到黃傑遠的酒吧,甚至已經針對“一?一二”血案的細節展開過一些探討。隻是後來半路又突然殺出了龍宇大廈凶殺事件,使得自己不得不分心去對付韓灝和阿華這兩個難纏的角色。現在雖然後一起案件的事實已基本明朗,韓灝也伏法了,但Eumenides卻趁著這個間隙漁翁得利,將角逐的步伐搶在了警方的前頭。
不過現在糾纏於這些感慨是毫無意義的,至少Eumenides並沒有自顧自絕塵而去,他還是給警方留下了追趕的機會——具體能不能趕上就要看警方自己的實力了。想到這裏,羅飛便決定抓緊把眾人的思路引向正題,於是他清了清嗓子說道:“好了。目前的局勢大家都已經明白,別的話也不用多說——我們必須用最短的時間鎖定‘一?一二’案件的真凶。困難是存在的,畢竟這起案件已經過去了十年,而且在座的大部分同誌對案情並不是很了解。所以我特意把當年的卷宗全都複印好了,每個人一份。我給大家半小時閱讀這些資料,半小時之後,我們再集中討論。”
說完這些話之後,羅飛首先帶頭拿起自己麵前的那堆資料翻看起來。其他的與會者也紛紛仿效,會場上一時間變得靜謐無聲。
雖然同為專案組員,但各人在翻看資料時的表現均有所不同。羅飛因為此前便已看過一遍,所以他現在隻是一邊凝思,一邊按照思路的進展挑選相應的段落重點研讀;在他身邊的尹劍則要細致得多,他一頁一頁地按順序翻看,一邊看還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麼;同樣是一頁一頁地翻過去,曾日華閱讀的速度卻很快,隻有在翻到案發現場那些極度血腥的照片時,他才會齜牙咧嘴地多看幾眼;慕劍雲卻又和曾日華截然相反,隻要遇到有照片的章節,她都幹脆閉上眼睛直接跳過,即便如此,隨著閱讀的深入,她的呼吸還是變得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些承受不住的樣子。
在所有的人當中,心情最複雜的閱讀者當屬黃傑遠了。這些資料大部分都是當年他親手整理出來的,現在重新翻看,每一頁都會把他的思緒帶回到曾經的記憶中。那是一段夾雜著憤怒、屈辱和無奈的歲月,這些糾結的情感直到現在仍在折磨著他。沒過多久,他的注意力便完全脫離了手中的資料,目光也怔怔地定在某個虛無的焦點上,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他聽見羅飛的聲音在叫自己,才從一片惘然中掙脫過來。
“老黃,你對這案子最了解了,所以就請你先講講吧。”半個小時已經過去,羅飛正看著黃傑遠說道,“時間緊迫,大家不可能看得太細——有了你的基礎,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黃傑遠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同時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然後他便把案件的一些細節、以前專案組總結出來的信息以及自己後來創辦黑魔力酒吧的思路認真地講解了一遍。在座者知道從他嘴裏得到的信息量恐怕比那一整疊的資料還更具價值,所以一個個都在側耳凝聽,不敢有隻言片語的疏漏。
對於很多內容,羅飛和慕劍雲已經是第二次聽聞。不過這次的狀態卻和前些天在黑魔力酒吧時截然不同。當時他們隻是把這起案件當作是追尋丁科下落時遭遇的一個插曲,所以隻是一聽而過,並未展開針對性的深入思考。現在再聽時,卻是承受著Eumenides施加的緊迫壓力,他們腦子裏的每一個細胞都被調動了起來,全速運轉著,竭力在重重的迷霧中尋找到光明的方向。
尹劍和曾日華也在跟隨著黃傑遠的講述蹙眉沉思,尤其是後者拋出重金屬音樂的殺人理論時,他們更是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終於等到黃傑遠講完,曾日華率先按捺不住地嚷嚷起來:“對對,你說的那種音樂我在網上也聽過,真的是很變態的!我覺得能喜歡這種音樂的人,心理上多少都有些疾病吧?所以你說這音樂有可能就是殺人的媒介,我非常認同。嘿嘿,我還說呢,你怎麼會去開了那樣一個酒吧,原來是別有深義的啊!佩服佩服。”
慕劍雲瞥了曾日華一眼,覺得對方的廢話稍微多了些。曾日華識趣地停住了口,卻聽慕劍雲問黃傑遠道:“老黃,上次我和羅隊在酒吧的時候,你好像是鎖定了一個廚師——後來調查的情況怎麼樣?”
黃傑遠搖搖頭:“應該不是他。十年前案發的時候,他的女兒正好出生。我從多方麵了解過了,那一陣他整天都在家中照顧妻兒,並沒有作案的時間。”
“那麼這麼多年的時間裏,你就沒有找到一個各方麵條件都符合的可疑對象嗎?”曾日華又忍不住插口問道。
黃傑遠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確實是一個都沒有。本身能在酒吧裏通過刀功測試的人就很少,偶爾有通過的,要不就是作案時間不符合,要不就是不具備作案環境……”
“等等。”曾日華打斷了對方的話,“我覺得這個地方有點問題呢!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刀功非常精湛的對象?即使那些肉片非常薄,難道不可能是用切肉機一類的工具製作出來的嗎?”
“用切肉機的話,就不太符合作案者的心理描述。”說這句話的卻是慕劍雲。
“哦?”曾日華飛了飛眉毛,做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因為把死者的屍體切成肉片,這本來就是一種變態的行為。凶手一定是在殘害屍體的過程中享受到了某種快感,所以才會實施這樣的行為。如果使用切肉機的話,他所得到的快感就大大地降低了。”
“你的意思是,單單把屍體做成肉片對凶手是沒什麼意義的?他要的就是親自動手去切的那個過程?”
慕劍雲點點頭:“沒錯。”
“這……這真是……”曾日華咧著嘴憋了半天,擠出幾個詞來,“畜生……不,應該是魔鬼!”
“其實未必需要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分析也能排除使用切肉機的可能性。”黃傑遠此刻又接著說道,“因為用了切肉機的話,所有肉片的厚度應該都是均勻的,但是現場找到的卻不是這樣。那些肉片有薄有厚,一看就是由人手工切成的。”
“是這樣啊……”曾日華一邊嘀咕著,一邊從資料裏翻出一張堆滿肉片的照片,湊在鼻子前麵細細端詳。坐在他身邊的慕劍雲原本一直關注著前者的舉動,此刻連忙把目光轉移開去,不願去接觸那些血腥的畫麵。
“確實如此呢。”片刻之後,曾日華把照片放回到桌上,帶著些悻悻的語氣說道。
羅飛很久沒說話了,但他一直在關注著曾日華等人的討論。此刻他又探過身去,把曾日華丟下的照片撿過來,看了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凜了凜,似乎有了些想法。
“你們的思路或許都是對的。”他依次看了看慕劍雲和曾日華,“但結論卻未必正確。”
“嗯?”慕、曾二人同時用困惑的目光回視著羅飛。
卻聽羅飛又繼續說道:“如果他隻是用切肉機切了部分的肉片,其他的都是用手切的呢?然後把兩部分摻在一起,也能造成厚薄不均的感覺吧?”
黃傑遠愣了一下,反問:“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又用手又用切肉機的,從他行為的目的性上來說,本身就無法統一了呀?”
“用手切是為了滿足他某種變態的欲望,用切肉機則是為了造成一種混淆的效果。”羅飛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我仔細看了,現場的肉片裏隻有一小部分切得很薄,所以我就產生了這樣的猜測。”
“是的,的確是這樣。真正很薄的肉片並不多……”黃傑遠不用看照片,所有的場景和細節早已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腦海裏,“其他的肉片,普通人想要切出來也並不是很難。嗯,隻要是經常做飯的家庭主婦,應該都能做到。”
“但是那一小部分很薄的肉片,已經可以引導警方的思維,讓警方覺得:凶手一定是個刀功非常細致精湛的人——進而會對這個人的職業範圍進行初步的劃定。”
羅飛的語意已經非常明顯,黃傑遠愕然道:“你是說,那個家夥在殘害屍體發泄欲望的時候,故意用切肉機處理了一部分的肉塊,目的就是要讓警方作出錯誤的判斷?”
“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羅飛保持著嚴謹的措辭,“因為這些肉片的切割水準存在著明顯的差異……”
黃傑遠卻難以甘心:“這也許和凶犯作案時的心情有關吧?有的時候壓力大,水平就發揮得差一點;或者說每次剛開始的時候做得很細心,漸漸地就會失去耐心,動作越來越粗糙呢?”
“這也是合理的猜測。”羅飛先是點點頭,然後又從另一個角度分析道,“不過十年前警方就鎖定了醫生、屠夫等相關人群進行了重點排查,此後你又數年如一日地布下了精心設計的陷阱,而這些工作卻沒有任何收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否應該改變一下思路——或許當初在第一步劃定偵查範圍的時候便已經出現了偏差?”
黃傑遠沉默了。確實,既然存在著不同的可能性,那麼把“用刀技巧”作為甄別凶犯的標杆顯然是不合適的。良久之後,他才苦笑著自歎道:“難道我從一開始就錯了嗎?”
“至少從現在看來,我們應該把搜索的範圍再擴大一些,不僅僅是醫生、屠夫、廚師這些特定的人群,也不僅僅是技術高超的刀手。”
曾日華接著羅飛的話茬兒說道:“老黃啊,你就不該在酒吧裏設置那個檢驗刀功的道具呢。如果沒有那個東西作怪,或許你早就把‘一?一二’案件的凶手抓出來了。”
黃傑遠卻又無奈地搖搖頭:“如果不設那個道具,那值得懷疑的對象實在太多了。我已經不是警察的身份,根本沒有能力對所有的人展開調查。”
“這倒也是……”曾日華推推眼鏡片,自覺有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味兒。
“凶嫌的範圍還是必須要界定的——偵破這樣的無頭案,這是警方必須要麵對的首要任務。隻是現在我們得從其他方麵重新考慮界定的方法。”說到這裏,羅飛便用目光掃視著在座的眾人,“有誰願意提出些見解嗎?”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主動去接羅飛的眼神。大家都在沉思著,畢竟一個貫徹了多年的思路剛剛被推翻,要想建立起令人信服的新體係是需要時間的。
片刻之後卻聽尹劍說道:“我覺得老黃關於重金屬音樂的那套理論很有意思,也許我們應該朝著這個方向再深挖一下。”
羅飛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顯得並不興奮。因為這本不算什麼新的觀點,而且黃傑遠在這個方向上已經探詢了近十年,能挖的東西隻怕早已挖遍了吧?
“慕老師,你對此有什麼看法呢?這和犯罪心理有關,我們都想聽聽你的分析。”尹劍又轉頭對慕劍雲說道。作為會議現場的秘書,他似乎有意識地想挑動一下沉悶的氣氛。羅飛暗自讚許,思路是需要互相激發的,如果能形成熱烈討論的氛圍,那效果會比眾人各自苦思要好得多。
“在這一點上,我讚同老黃的分析,”慕劍雲被成功地逗開了口,“另類的音樂很可能便是聯係凶犯和死者的紐帶。因為這是死者生前的愛好,而這愛好又恰恰和死亡、暴力及性有關。根據這一點,再加上當年其他人對死者的描述,我們可以大致揣摩出死者生前的性格特征:她應該是個敏感的女孩,思維的複雜性要超過同齡人。這使得她在學校裏顯得有些孤僻,因為她覺得其他同學很難與自己產生思想上的共鳴。於是她把交際的目光放到了校外,凶手和她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相識的吧?”
“等等。”曾日華忽然擺了擺手,“我們會不會想複雜了呢?情況也可能很簡單。那個變態的凶手和受害人之間隻是偶然相遇,而並非一種社交性的犯罪。如果這樣的話,那愛好和紐帶之類的分析不僅多餘,甚至會誤導我們的思路呢。”
“不可能是偶發案件的。”黃傑遠立刻提出了反駁,“因為凶犯能夠對死者屍體進行如此細致的殘害,說明案發現場一定是個私密性非常好的空間。而以死者那種敏感而又內向的性格,決不會跟隨一個陌生人進入這樣的空間。所以凶犯在作案之前,必須先通過某種方式打動死者的內心世界,獲得對方的信任才行。”
曾日華恍然地“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麼。羅飛也點點頭,同時吩咐身旁的尹劍:“這裏有一個推論,凶犯在作案時應該有一個獨居的住所,這個住所具備分屍的基本條件——你把這條先記下來。”
尹劍依言拿起筆,在筆記本上記錄下——
“凶犯特征:
1.獨居,居處隱秘,能提供分屍場所。”
羅飛這時又看向慕劍雲:“慕老師,請你接著往下說。”
慕劍雲便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可以嚐試一下,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上分析凶犯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剛才說了,死者性情敏感,思維的成熟性要超出一般的女孩兒,所以同齡人很難博得她的青睞。凶犯要想獲得死者的認可,從心理年齡上來說至少要比死者超出五歲以上。”
“案發時死者接近二十歲,那就是說,凶犯的年齡至少在二十五歲以上?”尹劍快速盤算了一下,問道,“要不要把這條記下來?”
“你如果要記的話,先寫二十八歲。因為我剛才說的是心理年齡,而對於二十到三十歲的男女來說,女生的心理年齡普遍是要超過男生,這個差距大約在三歲左右。這樣折算下來,凶犯的實際年齡應該比死者超出八歲以上——除非你們認為凶犯會是一個女性。”
“女性?那怎麼可能?”尹劍搖搖頭,在筆記本上寫下了第二條凶犯信息:
“2.男性,案發時年齡在二十八歲以上。”
在尹劍記錄的同時,慕劍雲已經開始了新的分析:“死者是個大學生,性情敏感、內向,多少帶著些清高自賞的情緒。能夠接近她、獲得她充分的信賴和親近的人,不僅外在的條件要說得過去,學識和內涵也必不可少。所以凶犯的第三條特征我建議你寫上:相貌中上、高學曆、有較高的社會地位。”
“這個不一定吧?”尹劍這次卻停下筆,提出了一些質疑,“死者所在的職業大學,並不是什麼優秀的學校,她的相貌也不出眾。所以她對交往者的要求應該沒那麼高吧?”
慕劍雲笑了笑:“你說錯了,越是這樣的人要求會越高。死者敏感、清高,但自己各方麵的條件都並不出色,這樣的人往往會帶有一種叫作‘虛榮性自卑’的心理。她看不起周圍和自己一樣的人,同時會有一種強烈的想融入高層次環境的欲望,希望借此來提高自己的身價,彌補心中的自卑情緒。而反過來,自身條件已經很優越的人,反而會對周圍的事物看得比較淡,因為他們已經不需要靠那些東西來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