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一夜,半睡半醒間做了無數的夢。
三十載,一夢黃粱。
我是在敲門中驚醒的。
是房東,房東毫不客氣的告訴我,一個星期之內搬離,他兒子要結婚了。
我很愕然,據理力爭。要知道我們這個房子可是年租的!現在根本沒有到時間,怎麼能趕我們走呢?
房東雙手抱臂,語氣高高在上:“你們不就住了三個月麼!租金退給你,馬上搬走!”
“能不能寬限幾天?”
“我兒子等著結婚,你說日子能推遲不能?”
房東語氣很強硬,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答應他準時搬走。
看著房東喜氣洋洋的離開,我靠在牆上,狠狠的吸了一口煙。
被強製搬家啊,我居然沒有憤怒。看來最近受的打擊太多了,多到我都有點麻木了。
我隨手扔了煙頭,轉身就看到了剛剛起床的妻子。
想到昨天的鬧劇,我笑了。
“你不是想回娘家嗎?正好,讓李正英來接你吧。你不想住這個破房子,有人等著住。”
我的話裏帶著點嘲諷。
這個破房子我的糟糠之妻住不了,別人的新婚妻子能住。
我以為妻子會破口大罵,沒想到她竟然溫柔了起來。
“張衛,昨天我太衝動了。我仔細想了一下,咱倆是兩口子,應該共患難。這個房子不能住了,咱們換一個。”
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這是抽什麼風?
雖然她像是變了一個性子,但我也沒什麼感覺。她現在就算再賢妻良母,也是個出軌的女人。
我決定不會被這一星半點的好所蒙蔽。
我不可能原諒她。
隨口打發了妻子,我借口出門跑活,離開了家。
在車裏,我拿著手機一個個查賬戶,發現我的餘額隻剩下了可憐的一萬塊錢。
房東大方,退了房租給我。可這一萬也隻夠再租個房子。
吃喝拉撒,水電物業,這些開銷都沒個影子。
我媽早就沒錢了。嶽父嶽母倒是有,可他們屁都不會給我一個。
周圍的狐朋狗友,我想了一個遍,竟然也沒有一個能張口借錢的。
算來算去,也隻有老家的那個拆遷款了。
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先回去看看。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如果沒有老媽一起,恐怕連門都找不到。
可是我和我媽都走了,李秀英能老實?
我假稱準備搬家,先送我媽回老家呆幾天。
臨走前,我反複叮囑李秀英,在家好好收拾東西,別亂跑,家裏亂,也別邀請客人回來。
我話裏有話,妻子應該是聽出來的。表情十分難看。
但是她看了我媽一眼,應了下來。
老家是在一個偏遠的十八線小縣城。坐車要足足半天。
在車上,我接到了芸的電話。
這幾天公司有事兒,拉貨要等幾天了。
我有點意外。這種小事,她還親自打電話知會一聲?
看不出來,做事還挺講究。
芸看起來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沒想到還有這麼細致妥帖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