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書十一(2 / 3)

朗兄子寵,先主時為牙門將。秭歸之敗,寵營特完。建興元年封都亭侯,後為中部督,典宿衛兵。諸葛亮當北行,表與後主曰:「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論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谘之,必能使行陳和睦,優劣得所也。」遷中領軍。延熙三年,征漢嘉蠻夷,遇害。寵弟充,曆射聲校尉尚書。襄陽記曰:魏鹹熙元年六月,鎮西將軍衛瓘至於成都,得璧玉印各一枚,文似「成信」字,魏人宣示百官,藏於相國府。充聞之曰:「吾聞譙周之言,先帝諱備,其訓具也,後主諱禪,其訓授也,如言劉已具矣,當授與人也。今中撫軍名炎,而漢年極於炎興,瑞出成都,而藏之於相國府,此殆天意也。」是歲,拜充為梓潼太守,明年十二月而晉武帝即尊位,炎興於是乎徵焉。孫盛曰:昔公孫自以起成都,號曰成氏,二玉之文,殆述所作乎!

張裔字君嗣,蜀郡成都人也。治公羊春秋,博涉史、漢。汝南許文休入蜀,謂裔幹理敏捷,是中夏鍾元常之倫也。劉璋時,舉孝廉,為魚複長,還州署從事,領帳下司馬。張飛自荊州由墊江入,璋授裔兵,拒張飛於德陽陌下,軍敗,還成都。為璋奉使詣先主,先主許以禮其君而安其人也,裔還,城門乃開。先主以裔為巴郡太守,還為司金中郎將,典作農戰之器。先是,益州郡殺太守正昂,耆率雍闓恩信著於南土,使命周旋,遠通孫權。乃以裔為益州太守,徑往至郡。闓遂趑趄不賓,假鬼教曰:「張府君如瓠壺,外雖澤而內實粗,不足殺,令縛與吳。」於是遂送裔於權。

會先主薨,諸葛亮遣鄧芝使吳,亮令芝言次可從權請裔。裔自至吳數年,流徙伏匿,權未之知也,故許芝遣裔。裔臨發,權乃引見,問裔曰:「蜀卓氏寡女,亡奔司馬相如,貴土風俗何以乃爾乎?」裔對曰:「愚以卓氏之寡女,猶賢於買臣之妻。」權又謂裔曰:「君還,必用事西朝,終不作田父於閭裏也,將何以報我?」裔對曰:「裔負罪而歸,將委命有司。若蒙徼倖得全首領,五十八已前父母之年也,自此已後大王之賜也。」權言笑歡悅,有器裔之色。裔出閤,深悔不能陽愚,即便就船,倍道兼行。權果追之,裔已入永安界數十裏,追者不能及。

既至蜀,丞相亮以為參軍,署府事,又領益州治中從事。亮出駐漢中,裔以射聲校尉領留府長吏,常稱曰:「公賞不遺遠,罰不阿近,爵不可以無功取,刑不可以貴勢免,此賢愚之所以僉忘其身者也。」其明年,北詣亮諮事,送者數百,車乘盈路,裔還書與所親曰:「近者涉道,晝夜接賓,不得寧息,人自敬丞相長史,男子張君嗣附之,疲倦欲死。」其談啁流速,皆此類也。臣鬆之以為談啁貴於機捷,書疏可容留意。今因書疏之巧,以著談啁之速,非其理也。少與犍為楊恭友善,恭早死,遺孤未數歲,裔迎留,與分屋而居,事恭母如母。恭之子息長大,為之娶婦,買田宅產業,使立門戶。撫恤故舊,振贍衰宗,行義甚至。加輔漢將軍,領長史如故。建興八年卒。子毣嗣,毣音忙角反,見字林,曰「毣,思貌也」。曆三郡守監軍。毣弟都,太子中庶子。

楊洪字季休,犍為武陽人也。劉璋時曆部諸郡。先主定蜀,太守李嚴命為功曹。嚴欲徙郡治舍,洪固諫不聽,遂辭功曹,請退。嚴欲薦洪於州,為蜀部從事。先主爭漢中,急書發兵,軍師將軍諸葛亮以問洪,洪曰:「漢中則益州咽喉,存亡之機會,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此家門之禍也。方今之事,男子當戰,女子當運,發兵何疑?」時蜀郡太守法正從先主北行,亮於是表洪領蜀郡太守,眾事皆辦,遂使即真。頃之,轉為益州治中從事。

先主既稱尊號,征吳不克,還住永安。漢嘉太守黃元素為諸葛亮所不善,聞先主疾病,懼有後患,舉郡反,燒臨邛城。時亮東行省疾,成都單虛,是以元益無所憚。洪即啟太子,遣其親兵,使將軍陳曶、鄭綽討元。眾議以為元若不能圍成都,當由越巂據南中,洪曰:「元素性凶暴,無他恩信,何能辦此?不過乘水東下,冀主上平安,麵縛歸死;如其有異,奔吳求活耳。敕曶、綽但於南安峽口遮即便得矣。」曶、綽承洪言,果生獲元。洪建興元年賜爵關內侯,複為蜀郡太守、忠節將軍,後為越騎校尉,領郡如故。

五年,丞相亮北住漢中,欲用張裔為留府長史,問洪何如?洪對曰:「裔天姿明察,長於治劇,才誠堪之,然性不公平,恐不可專任,不如留向朗。朗情偽差少,裔隨從目下,效其器能,於事兩善。」初,裔少與洪親善。裔流放在吳,洪臨裔郡,裔子鬱給郡吏,微過受罰,不特原假。裔後還聞之,深以為恨,與洪情好有損。及洪見亮出,至裔許,具說所言。裔答洪曰:「公留我了矣,明府不能止。」時人或疑洪意自欲作長史,或疑洪知裔自嫌,不原裔處要職,典後事也。後裔與司鹽校尉岑述不和,至於忿恨。亮與裔書曰:「君昔在(栢)下,營壞,吾之用心,食不知味;後流迸南海,相為悲歎,寢不安席;及其來還,委付大任,同獎王室,自以為與君古之石交也。石交之道,舉讎以相益,割骨肉以相明,猶不相謝也,況吾但委意於元儉,而君不能忍邪?」論者由是明洪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