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禦醫垂首答道:“回皇後娘娘,皇上的病已經……”

雖然話未說完,但景嫣已經知道他下句要接什麼,隨即開口道:“聖上病重之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明白了嗎?”

太醫回道:“臣明白。”

景嫣又道:“一個字都不許提。”

“是。”太醫微微拱手。

隨後景嫣緩緩步入大殿,命左右道:“你們都下去罷。”

聽見景嫣的一聲命令,殿內的侍婢和內監們都退了出去,隻留下她與秦煜兩人。

景嫣走至臥榻前,坐在秦煜身側,看了看他的臉龐,隨即將手放在他的胸`前,正要為他蓋上被子,卻沒想到秦煜突然睜開雙眼,立時坐起身,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緊緊捏住她的手腕不放,還喝問一聲:“你想幹什麼?”

她陡然一驚,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方顫聲道:“我……我隻是想給你蓋上被子,怕你受涼……”

“怕我受涼?”秦煜冷冷一笑,笑中近似苦澀,“你何時才能收起那張虛偽的臉?”他緊緊皺眉,寒聲道:“以後不許碰朕,更不要出現在朕的麵前。”說著,手臂一揮將她甩於地麵,口中怒喝一聲:“滾!”

景嫣的眼眶霎時一紅,喉間劇痛,含淚看向榻上的男子,觸上那雙如刃般的寒星,隨即又看見他蓋上了被子,靜靜地臥於床榻上,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她緩緩起身,剛要走出殿門,忽聽得熟悉的男聲響入耳邊:“慢著!”

景嫣忽然駐足,轉身看向那張蒼白的病容,一字不發,隻等他說下去。

秦煜離榻,帶著病重的身子緩緩向她走去,口中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他定定地看著她的臉龐,又重複問了一句:“既然你用盡一切辦法來接近我,想必是有你的原因,有你的目的。那你告訴我,你到底誰?”

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可隱瞞的,便直言答道:“我是軒國的公主,萱誠。”

秦煜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他一直以為軒國的皇族宗室都被掠到了紹國,沒想到二十年前就已經滅亡的王朝,如今依然有他們的後人,而且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還用了另一個名字,另一個身份來接近自己。

秦煜驀然回憶起十年前,景嫣初入宮廷的情景。那時的他喜歡把人當成箭靶子,命人在圈裏放入十餘名男子,而那些人皆是身著囚服的軒國奴。

他將她拉上馬背,掌心握緊她的雙手,拉起長弓,正要放箭時,卻聽見她發出哀求般的聲音。當時他十分不解,現在才知其中原由。

秦煜怔怔凝視景嫣的麵容,滿目驚痛,似在看著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久久不語,隻聽她又道:“不妨再告訴你,那年是我陷害你的長子謀反,逼死了秦赫,更逼瘋了你的妻子,毒死了你的母親,使得他們一個個地都離你而去。”

這一番話恍如一記重雷狠狠地劈向了他,身子開始打晃,幾乎站不穩。

景嫣緩步靠近他,如血般的紅唇微微揚起,“很心痛是嗎?可惜,他們再也回不來了,永遠回不來了!”

說到最後,景嫣的眸中露出一絲感傷。細細想來,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失去了身邊最親的人,今生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聽不見他們喚自己的名字。

想及此,景嫣不禁苦笑:原來,他們同樣都是可悲的人。

秦煜怒目看她,眼眶漸漸紅潤,吼道:“是你害死了我的兩個兒子,害得我妻離子散,國破家亡……”

景嫣縱聲打斷:“若非你荒淫昏庸,他們怎麼會離開你,這個國家怎麼會變成這樣,要怪隻能怪你自己,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