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
這句話杜靜言已經問過了一次,但現在她依然沒有答案,所以她隻能再問一次。
蕭鬱飛慢慢仰起頭,嗤笑著對她說道:“我是誰?我當然就是蕭鬱飛,除了蕭鬱飛之外,難道我還會是其他人?”
杜靜言此刻似乎已略略鎮定了一些,說:“不,你不是蕭鬱飛,你絕不是他。”
蕭鬱飛“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那麼我是誰?是盧曉峰?我告訴你吧,盧曉峰已經死了,但是他的確沒有離開這裏,他就在我的腳下,就在我腳下的地板下麵!”
他說著跺了跺,繼續說:“是我殺了他,是我將他的屍體藏在籃球館地板的下麵,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蕭鬱飛沒有等杜靜言開口,他已又說了下去:“也許對於你來說,我並不是蕭鬱飛,但對於我來講,我就是蕭鬱飛!我們是同一個人,或者說是同一個身體裏的兩個靈魂。”
杜靜言怔了怔,喃喃地說:“同一個身體內的兩個靈魂……,難道一直在糾纏著蕭鬱飛的人不是盧曉峰,而是你?”
“不錯,就是我。”蕭鬱飛得意地說道。
杜靜言驚訝地望著他,疾聲問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如此殘酷地折磨他!”
蕭鬱飛的神色愈加得意了,他徐徐地說:“因為我恨他,所以我想盡一切方法,令他恐懼、令他悲傷、令他孤獨與絕望。隻有這樣,才能消解我對於他的恨。”
杜靜言搖著頭,緩緩說道:“那麼苗曉白和柳燕也都是你殺死的?”
“不錯。”蕭鬱飛說:“不僅是苗曉白和柳燕,就連高強和小路也同樣都是我殺死的。我本來還想殺死王小波,隻可惜的是他居然如此命大,逃脫了我安排下的陷阱。”
杜靜言凝望著他不語,蕭鬱飛繼續說:“你是不是有許多事都不明白?”
杜靜言略略點頭。
蕭鬱飛微笑著說:“我感覺得出來,你是他最愛的一個女人,所以我絕不會讓你這麼快就死去。我要讓你細細品嚐絕望與恐懼的感覺,隻有這樣我才能獲得最大的快樂。所以從現在開始,無論你有任何不明白的事情都可以問我,我一定會完完整整地將一切真相都告訴你。”
杜靜言依然凝望著他,眼前這張熟悉的麵孔,這個熟悉的人,為什麼竟會變成這樣?
一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而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噩夢中的情景,隻要一睜開眼睛,那麼一切都會隨著夢境而消失。
可是就在這刻,蕭鬱飛已向她走近了一步,陰森森地說道:“現在你已經可以開始問了,如果我數到三,你還沒有問題的話,我就會立刻將你殺死,掛在籃框上。不過隻要你還有問題可以問我,那我就暫時不會殺你,說不定在這段時間裏,就會有人來救你了。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我想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的。”
蕭鬱飛的話音才落下,已開始數數了:“一……,二……”
雖然杜靜言的心裏也很清楚,在這樣的時刻,有人會到籃球館來的可能性根本微乎其微。可是隻要有一線生機,又有誰願意立刻就死呢?
當蕭鬱飛才數到第二聲的時候,她已經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殺死盧曉峰?他跟你應該沒有任何仇恨,你為什麼要殺死他?”
蕭鬱飛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笑說道:“這個問題問得很好。一切事情都是從盧曉峰開始的。他是我殺的第一個人,而且就是因為他,才讓我開始憎恨蕭鬱飛。不,應該說是憎恨另一個自己!”
“盧曉峰讓你憎惡另一個自己……”杜靜言仿佛若有所悟地將他的話喃喃地重複了一邊。
蕭鬱飛說:“其實那要從我來剛到上海念高中時說起了。那時我還在念高二,每到另一個自己睡著的時候,我就會出來活動一段時間。就在那段時間裏,我認識了盧曉峰。”
蕭鬱飛慢慢地踱著步子,仿佛又回憶起了當年在這裏發生過的一切。他語聲悠揚地說:“我很喜歡打籃球,將來能夠成為一名籃球運動員是我最大的夢想。其實那時我的想法真的很簡單,我隻希望完成自己的理想,至於由哪一個自己來完成,我根本不在乎。”
杜靜言見縫插針地問道:“那麼你是在打籃球的時候認識了盧曉峰?”
蕭鬱飛略略點著頭,說:“不錯。有一次半夜,我在一個路邊小球場裏練球,結果便遇上了盧曉峰。那時我還跟他較量了一下,結果當然是慘敗,但是我絲毫不氣餒,我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戰勝他的。而自從那天之後,他便邀請我到他們學校的籃球館去練習,而他似乎也很喜歡在半夜裏練球,所以我們經常見麵。”
杜靜言有些疑惑地問他:“那樣不是很好麼?可是你為什麼最終卻殺死了他?"
蕭鬱飛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說:“也許是我的求勝心太強烈,我每天都通過自己的潛意識去影響另一個自己,逼迫他加入校隊,逼迫他努力地練習。”
“啊!”杜靜言驚詫地呼叫了一聲,說:“原來就是你的緣故,蕭鬱飛他才會不斷逼迫自己去做一些自己根本不願做的事情。他根本不喜歡籃球,你卻迫使他每天拚命地練習,你知道這樣他有多麼痛苦嗎!”
蕭鬱飛冷冷地嗤笑了聲,繼續說道:“後來我幾乎每隔幾天便會跟他較量一次,但每一次都必定是慘敗的結局,漸漸我才發覺盧曉峰竟是如此難於逾越的強大。直到兩個月後,我開始漸漸感覺到絕望了,我覺得自己根本無法超越他,所以……”
杜靜言追問道:“所以你就殺了他?”
蕭鬱飛注視著麵前的籃球架,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令他痛苦,也令他得意的夜晚。半晌,他才緩緩地說:“那是一個春天的夜晚,初春的晚上還是很涼的,十點左右我來到這裏的時候,盧曉峰正一個人在練習。我記得那天我們又比試了一次,依然是我輸了,他對我說:‘你不用這樣氣餒,你還年輕,以你的資質,再過幾年一定可以成為一流的籃球手,或許還可以進入職業隊打球。’可是他根本不明白,無論我怎樣努力都無法達到他那樣的實力。不是因為我有什麼地方不如他,隻是我的時間太少了,我所擁有的時間實在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