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邀請,實際上是下了戰書,三大名樓的主廚同台獻藝,自然會分出個高下,“鏡月軒”擺明了是想趁著徐叔淡出之際,在這次大會中力拔頭籌,為取代“一笑天”淮揚第一名樓的位置創造聲勢。
“天香閣”對此次邀請立刻積極響應。在這種情況下,“一笑天”自然不能退縮,新任主廚淩永生已答應屆時赴會,一場淮揚刀客間的最高對決已勢所難免。
淩永生,二十七歲,在業界默默無聞。人們對他的水平難免會有一些疑問,但在淩永生成為主廚之後,光顧過“一笑天”的食客都說,這裏的菜肴仍然色味雙全,與“鏡月軒”和“天香閣”相比毫不遜色!
究竟哪位刀客能夠在這場難得的“名樓會”中勝出,一時間成了揚州各大酒樓茶肆中食客閑人們聊天時的熱門話題。
隨著既定日期一天天臨近,這個懸念也終將要被解開了。
離“名樓會”還有三天。
嶄新的廚刀,長七寸,高五寸,半弧形刃口,脊寬三分。
這是揚州廚刀中最大最沉的一種,這種刀通常都是用來剁排骨的。
現在這把刀正握在王癩子的手裏,陰沉的刀光映著他那張難看的笑臉。
王癩子笑得這麼開心,是因為今天他的生意著實不錯,從清晨開張到現在,不到兩個小時,他已經賣出了四五十斤排骨,他手中的刀幾乎一直都沒有停過。
現在,一位大媽又被那案板上新鮮紅潤的排骨吸引了過來:“這排骨怎麼賣啊?”
“實在價,”王癩子很爽快地答道,“五塊六一斤!”
大媽用手指試試成色,嘀咕著:“挺新鮮的,倒是不貴……給我來兩斤。”
“好嘞!”王癩子揮起廚刀,麻利地剁下幾塊排骨來,放到台秤上,秤盤立刻被低低地壓了下去。
“看這秤壓得多低,足有兩斤二兩了,算您兩斤!”王癩子慷慨地嚷嚷著,唾沫星子噴出老遠。
“癩子,換新刀了?”一個聲音突然在大媽身後響起。
王癩子抬頭看清來人,臉上立刻擠出了諂媚的笑容:“喲,飛哥,你來啦!”
被稱作“飛哥”的人看起來比王癩子還要小上幾歲,最多也就三十歲。他中等個頭,很隨意地套著一件圓領的毛衣,消瘦的臉龐配著一頭平平的板寸,顯得煞是精神,隻是下頜上沒有剃盡的胡須又略微透著一絲滄桑和淩亂。
“把你的新刀借我看看。”飛哥眯著眼睛,笑容中帶著些戲謔的意味。
王癩子有些迷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然後下意識地把它遞了過去。
飛哥接過刀,在手中掂了掂,輕聲讚了句:“好刀。”
“嘿嘿。”王癩子得意地笑了兩聲,“這是我花十五塊錢在……”
突然間,飛哥揚手,揮刀,落刀!那把厚重的廚刀直奔王癩子放在案板上的左手而去。他的動作迅捷無比,事前卻沒有半分征兆,還沒等王癩子反應過來,那刀已經“篤”的一聲穿過他的手剁進了案板,刀身尤在微微顫動著。
王癩子麵色慘白,沒說完的話也被嚇得咽回了肚子裏。飛哥卻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慵懶表情,他若無其事地從刀刃邊撿起一塊剛剛被切下的排骨,丟進了台秤的托盤裏,然後伸手在托盤下一抹,從盤底取下一塊磁鐵來。
這一進一出,台秤的讀數竟絲毫不變。
“兩斤二兩,算兩斤。”飛哥悠然自得地拍拍手,看著台秤,顯得頗為得意。
王癩子此時才回過神來,他顫唞著抬起左手,手掌完好無損。剛才那一刀原來隻是嵌入了他的指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