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鰱魚吃頭,青魚吃尾,鴨子吃大腿。’雖然話語直白樸素,但對這三種烹飪原料的點評卻是一針見血,準確得很。具體說來,今天我們選用的是產於揚州一帶江水中的大花鰱,與尋常的塘鰱相比,不但更加肥美,而且絕無河塘中的泥土氣。”

沈飛饞饞地舔了舔嘴唇,有些悻悻地問道:“這道菜該怎麼吃啊?又要出題過關嗎?”

段雪明笑了笑:“不必了。這道菜請諸位即刻品嚐,最好不要有半點拖延。因為這魚頭一涼,便會有腥氣,越是滾燙時,滋味才越美。”

沈飛哈哈一笑:“這就好,這才能吃得痛快嘛。這燴魚頭湯汁最是鮮美了,來,先給大家每人盛上一小碗。”他大大咧咧地向身後陪侍的女子招呼著,似乎他倒成了今天的主人一樣。

在座的眾人知道沈飛性格一向如此,倒也都不在意。待陪侍的女子盛好湯汁後,諸人手捧湯碗,各自小口輕啜。

九人中,唯有徐麗婕是第一次品嚐這道拆燴鰱魚頭,這一口魚湯下去,她立刻體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原來那湯汁不僅極香極鮮,而且濃厚無比,以至於口唇接觸湯汁之後,竟微微有些發黏,互相間輕輕一碰,幾乎便要粘在一起了。

卻見薑山輕輕咂了咂舌頭,讚道:“棒骨底湯,雙髓相融,這種口感,用‘絕妙’兩個字形容毫不為過。”

徐麗婕用胳膊肘捅了捅身邊的沈飛,悄悄地問:“他說的前半句話是什麼意⊙

徐麗婕見沈飛吃起個沒完,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角,衝他使了個眼色,提醒道:“你少吃點,別吃撐著了,還有一道大菜沒上來呢。”

沈飛得意地咧了咧嘴:“嘿嘿,你放心吧,我這個肚皮是橡皮做的,容量大著呢。”

話雖這麼說,沈飛還是暫且放下了筷子,拿起一張紙巾,愜意地擦了擦嘴,然後問徐麗婕:“你知不知道這第三道大菜是什麼?”

“這個嘛,既然叫‘三頭宴’,那肯定都是和頭有關的。雞頭?鴨頭?或是羊頭?牛頭?”徐麗婕一邊胡亂猜測著,一邊用目光觀察著沈飛的表情,見對方始終一副似笑非笑、不置可否的模樣,她幹脆放棄了努力,“哎呀,這做菜的原料那麼多,我一時哪猜得出是什麼頭。不猜了,不猜了。”

“徐小姐不用心急,一會兒這菜上了桌,你自然就知道了。”段雪明說完,做了個走菜的手勢,諸女子會意,或換碟,或上茶,或前往後廚端菜,各自忙碌了起來。

沈飛卻不甘心以這種方式揭曉答案,他看了徐麗婕一眼,提示說:“你再想想看,其實這道菜,你是已經吃過一次的。”

“我吃過?”徐麗婕蹙起眉頭,努力回想著,這幾天來各種美食佳肴嚐了不少,可確實沒印象吃過什麼“頭”啊?正迷惑間,隻聽得端菜女子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同時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悠悠地飄了過來。

徐麗婕聞到這股香味,腦中立刻就像打開了一扇竅門,脫口而出:“是獅子頭!”幾乎同時,段雪明也報出了菜名:“‘三頭宴’第三款:清蒸獅子頭!”

聽著那熟悉的菜名,徐麗婕心中一動,竟微微有些發酸。她想到回揚州的第一天,父親便是做了一道清蒸四鮮獅子頭為自己接風。當時父女重逢,那感慨萬千卻又其樂融融的場景曆曆在目。今天又見到這道菜,可父親卻不在自己身邊。究其原因,固然可說是他對“一刀鮮”和薑山比試的結果信心不足,可自己昨天做出的那個決定,至少看起來是導致父親稱病不出的最直接因素。昨晚她也想了很多,毫無疑問,父女倆的關係出現了一些裂痕,想來想去,她始終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越是如此,她也越覺得無奈和迷茫。

一隻大砂鍋已經端上了桌,砂鍋中團簇著九個獅子頭,粉嫩圓潤,看著便讓人喜歡。徐麗婕一手托著腮,怔怔地看著,心緒越發起伏。

沈飛看到徐麗婕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猜到她在想什麼,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唉,可惜徐叔不在,否則由他來品評一下這款清蒸獅子頭,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馬雲和陳春生對看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略有沮喪之意,不明白徐叔為何會在這樣的關鍵場合避而不出,令得這場比試尚未開始,淮揚一方便輸卻了很多銳氣。

一時間人人沉默不語,氣氛略顯得有些沉悶。“一刀鮮”在屏風後見此情形,忍不住說道:“徐老板的獅子頭聲名雖然顯赫,但紅樓宴廳今天打理的也絕非泛泛之筆。徐老板不在也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