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借柏木卓也的死來報一箭之仇。如有可能,最好是將這三人趕出三中。
“這是報複,是複仇。淺井參與此事,也許是因為她也受到過大出他們的欺負吧。”
“這就是動機?”
禮子點點頭:“這是我和尾崎老師與佐藤醫生商量後得出的結論。”
一時之間,校長室安靜得仿佛太平間。
“於是,我就有個建議……不,是懇求。”
津崎校長抬起頭看著禮子。
“請暫時不要驚動三宅和淺井。收到舉報信的事也不要讓更多人知情。調查報告以及如何應對表達過內心不安的學生,當然都由您來安排。”
“這些都好辦,舉報信的事原本就控製在最初便知曉的那幾個老師的範圍內。”津崎校長的視線晃動著,顯出內心的些許不安,“可下一步又該怎麼做?”
“我來跟三宅接觸,尾崎老師也會全力支持。我會想辦法問出事情的真相。”
“怎麼問?你又不是老師。”
“在這件事上,我覺得相比老師們,三宅更容易向身為警察的我敞開心扉。事實上,她正寄予希望的不是學校,而是警察。”
佐佐木警官似乎在代替三宅表達對三中教師們的不滿和失望。老師們不會幫我,所以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或許津崎校長沒有注意到一點,或許他注意到了,卻沒當一回事。
“這可不容易做到啊。”
“我知道。”
“跟淺井談談怎麼樣?那孩子的話……”
禮子立刻攔住了津崎校長的話頭:“不行。淺井不是主犯――對不起,我說過頭了。跟她接觸弄不好會使她左右為難,還會給三宅提供開脫的機會。”
“開脫?”
“三宅可能會說,寫舉報信的是淺井,自己隻是在她的請求下幫了個忙;或者聽說淺井寫了舉報信,自己隻是想庇護她,等等。”
津崎校長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對不起,考慮到她們兩人之間由力量強弱形成的關係,這樣的想象並非絕無可能。”禮子說。
津崎校長認輸似的垂下了肩膀。“明白了。”他無力地說,“一切都拜托您了。”
“謝謝!”禮子坐在椅子上深深彎下身,低下頭。她此刻的心情就像剛剛翻過一座大山,暢快無比。“我會盡力做好這件事,不會給三宅和淺井留下不良影響,因為她們都是純真的孩子。我估計需要花費一些時間。”
津崎校長立刻接著說:“是啊,您盡可多花些時間,急不得啊。”
禮子點點頭,看著校長的兩隻小圓眼睛,莊重地說:“上次在大出他們的事件裏,我失策了,還給您添了麻煩。這次您能接受我的懇求,真是太感謝了。”
津崎校長有些摸不著頭腦。事情太多,可能一下子理不出頭緒。
“就是四中的增井望……”
“哦,那件事啊,那可不是您的錯。”說著,津崎校長頗為擔心地問道,“您沒有受到上司的訓斥吧?”
“有啊,說是操之過急,做事不謹慎。”
所以這次一定要謹慎行事。
“我在青春期時,也曾為粉刺和雀斑痛苦不堪。因自己無法左右的外表而被人說三道四並受到欺負時,內心的憋屈和苦惱是深有體會的,至今也仍然記憶猶新。我覺得,隻要將這份感受真誠地傳達給三宅,她一定能夠接受。”
“拜托了。”津崎校長低下頭,隨即又像回過神來似的說道,“是啊,我們也必須認真對待那起敲詐事件。說因禍得福會對增井有點失禮,但我們可以通過這番沉痛的教訓,盡量使大出他們改邪歸正……”
說到一半,校長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兩人都吃了一驚,差點跳了起來。
津崎校長苦笑著,輕快地站起身,接聽了電話。
“喂,我是校長津崎。”他那雙小圓眼睛急速地眨巴著,“對不起,聲音有點小,聽不太清楚。”
電話那頭的聲音大了一些。
“啊?”津崎校長眼睛瞪得溜圓,腰背挺得筆直,還很快地看了一眼禮子,“‘新聞探秘’?是電視節目嗎?”
那是全國性電視台HBS總局製作的一檔探討社會案件的新聞節目,每周六傍晚播出。教育問題是他們經常報道的題材之一。
禮子對津崎校長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這檔節目。津崎校長說了聲“請稍等”,用手按住話筒,對禮子說:“是這檔節目的記者。”
“要求采訪嗎?為了柏木的事?”
“好像是,”津崎校長皺起眉頭,“說是收到了觀眾來信。”
“觀眾來信?”
“先見麵了解一下情況吧。不好拒絕啊。”
津崎校長幹淨利落地踉對方談妥後,掛斷了電話。禮子已經微微欠身,似乎馬上要站起來了。
“說是馬上過來。”
“是什麼樣的觀眾來信?”
“不清楚。”
“那個欄目經常報道校園題材,所以我會知道。”
公立學校裏不願上學的學生自殺了,這一事件完全能成為他們製作節目的話題。但是,禮子心中還有另一種不祥的預兆。
“我也旁聽一下吧。”
沒想到津崎校長一口回絕:“這可不行。不管他們要來采訪什麼,城東警察署的警官在場,那就太不同尋常了,事態會變得愈加複雜。”
是嗎?禮子咬緊嘴唇。
“不要緊的,到底是為什麼來采訪,我事後再告訴您。”
禮子有些不太情願地走出了校長室。她覺得眼前這片萬裏晴空中,似乎有一朵微小卻令人不安的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