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那幅畫了,過百萬的名畫,你一分錢不要就送給我了。我們之間所欠的情與債一早就兩清了。”

“那幅畫本來就應該屬於你的,我是那個橫刀奪愛的人,現在也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總而言之,我還是要謝謝你,無論是那幅畫還是這次你肯幫我的忙。”

順著芙蕖的話,湛海問道:“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剛才還很輕鬆自在的芙蕖,臉色馬上就不自然起來了,她沉吟著,半天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湛海也不急,就坐在那裏,拿過一個蘋果慢慢地削了起來,等著她主動提起。

一個蘋果削完了,湛海遞了過去給芙蕖,她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小口,然後舔了舔嘴唇,說:“你知道的,我和葛老的關係。”

湛海沒想到她會提到這個問題,心裏多少有點排斥與厭惡,可是他還是將自己的情緒掩飾了下來,等著芙蕖把話說完。

“我想你幫我從葛老手中拿一盤錄像帶。”

“然後呢?”

“然後,沒然後了。”

“你跟他就是為了那盤錄像帶?”

“算是吧”芙蕖歎了一口氣:“在泥潭裏打過滾的人,身上總是會比別人多一些不堪的。”

湛海看著芙蕖手中拿著的那顆咬了一小口的蘋果,剛才還雪白青翠的果肉,此刻已經變成了難看的褐色。再新鮮的蘋果,缺了一個口子,就會變質,再坦蕩的人生,走過一段彎路,就會變得不順。

“你敢確定那盤錄像帶不會被他複製一盤留底?”湛海對那盤錄像帶的內容十分好奇,但是還是出於禮貌,沒有做過多的過問。不過,這並不表示他就會對此不聞不問,相反,他問了一個對於芙蕖來說十分重要的問題,一個埋藏在問題核心裏的憂慮。

芙蕖點點頭,十分肯定地說:“會,但是如果你問他拿錄像帶的話,我想,他還是不敢造次的。”錄像帶的內容是關於她和葛老的,她拿回了錄像帶,就等於手上也捏了葛老一個把柄。像她這樣的人,錄像帶曝光了也不會怎樣,頂多芙涼從此以後在同學之間抬不起頭做人罷了。但是葛老不一樣,他是有頭有臉的人,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就越是在乎自己的名譽。平頭百姓對一個娼 妓的□並不會比對一個A V女 優的□更感興趣,但是社會人士的□,那就另當別論了。豔照門發生在普通人的身上也不過是樁新聞而已,但發生在陳冠希身上,那就是一場大地震。

“除了錄像帶,你還想要什麼?”

芙蕖搖搖頭,說:“沒有了,隻要你肯出麵要回那盤錄像帶就行了。”所有的一切,從他出現在葛老的麵前那一刻起,就已經不言而喻了。大家都是聰明人,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那麼多年,不會不明白談判背後所代表的那層含義。

湛海的視線移到了芙蕖的背上,從他進門的那一刻開始,芙蕖就一直趴在那裏,從沒換過姿勢:“你怎麼會進醫院?”

芙蕖笑了一下,沒答話。湛海的腦子裏忽然浮現起前段時間在蓬萊的走廊拐角處,那兩個流鶯的曖昧的言語,忽然就明白了過來,他心頭一緊,馬上脫口而出:“他把你怎麼樣了?”

芙蕖還是笑,不肯回答他的問題。湛海嗖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後一把掀起蓋在她身上的薄被,撩起了她穿著的病號服,然後就倒抽了一口冷氣。那纏繞在背部一層一層的繃帶,沒有血跡,可是敷著的藥汁卻已經滲透出來,黃黃的一大片,觸目驚心。

“畜生!”湛海咬牙切齒地說道,捏著病號服的雙手,已經握成了拳頭。湛海的這一生,見過無數個社會底層的困苦麵,電視上的,報紙上的,甚至自己親臨麵對的,就連他每天上班的必經路,都能看到無數個乞丐在沿路乞討。那些苦大仇深的臉,那些被風霜催生出來的層層皺紋和老繭,都沒有這一刻芙蕖身上的傷,以及臉上不得已的苦笑來得更讓他觸目驚心,心痛不已。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別人的苦厄是別人的,你不會在意,隻有你在乎的人的苦厄,才是你在意的,哪怕不及別人的萬分之一痛苦,也會讓你比別人的事來得更肝腸寸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