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那家夜總會和昔日的姐妹揮手告別時,想,今後的人生會怎麼樣?像她這樣的人,滿身汙垢,回頭已無歸路,麵前卻又前途未卜。怎麼走,都是一條艱難的路。

於是,她來到了北京,她想散心,她想親眼看一看那所她失之交臂的A大是什麼樣子的,過去,她曾經在電視上,雜誌上無數次的看到過,而現在,她一定要親眼去看一看,走一走,一定要。

這是一所漂亮的大學,也是一所學術氛圍極濃的大學,沿途所見,草坪上是捧著書本看書的學生,道路上是背著書包匆匆趕路的學生,除了她,沒有一個閑人。她看著他們,眼裏是羨慕,也是哀傷。她想,她本應屬於這裏,到最後卻和此處絕緣。什麼是命?這就是命,她不信命,卻不得不認命。

那時她正信步遊走,卻忽然被人拉著一路小跑,她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時,就已經被人拉進了一間古老的房子裏。那狹長而昏暗的走廊,采光不佳,隻得頭頂上的一扇窗有陽光透過,那個拉著她一路小跑的少年滿臉興奮,他俯身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地吻,然後說:“玫瑰,我父母想見你。”

她嚇傻了,麵對著這孟浪的少年,不知道如何反應。卻沒料到那少年比她更先一步的離開了,臨走前他摸著她的頭發說:“奇怪,你不是不喜歡卷發的麼?怎麼忽然電卷了?”話剛說完就揮揮手走了:“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事,我朋友還在外麵等我,先走了,晚上我來接你。”

那天晚上那個少年有沒有接到那朵玫瑰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半年後當她重操舊業時,媽媽桑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她說:“rose,我叫rose。”

湛海已經想不起那一個吻了,誰會想到那年夏天,竟然會有那麼一個陰差陽錯的誤會。那個悠長的走廊,那個被陽光穿透的玻璃窗,那個彷徨不知所措的女人,像一幅畫在宣紙上的水墨畫,有心的人將它裱起來,無心的人隨手一扔,就擱在了記憶的角落裏,時間一長,回憶的洪流就會將它淹沒,所有的濃墨重彩,就這樣輕描淡寫地一筆掠過了。

悶熱的夏夜,難以入眠的不止是芙蕖,還有湛海。空調的那一聲滴,就將一直輾轉難眠的湛海驚醒了,他本來想翻個身,繼續入眠。可是接下來芙蕖的舉動卻讓他睡意全無。他看到她點了支煙,坐在地板上,背靠著床沿,看著眼前那隻碩大的龍貓。芙蕖背對著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那個落寂的背影,那個半明半滅的煙蒂,那嗆人的煙味,看進了他的眼裏,卻是在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支煙的時間,或許是從天黑到天明的時間,這一對若有所思的男女,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

湛海問芙蕖:“你昨天晚上的問題是什麼意思?”

芙蕖回過頭去回望著他,問他:“什麼問題?”

“那個吻。”

芙蕖從地板上站了起來,湊到他的麵前,半眯著眼睛,低沉著聲音,沙啞地說:“親愛的,當一個女人要誘惑一個男人的時候,請你不要問她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通通不過是借口。”

“借口?”湛海喃喃細語說,他對芙蕖的話,明顯是半信半疑。

芙蕖沒有理會湛海是否真的信了她的隨口胡說,她吱溜一下鑽進了被子裏,補眠。

湛海望著枕邊人,忽然說:“你昨天一晚上,在想什麼?”

“沒什麼”芙蕖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沒什麼,職業病罷了,白天打瞌睡,晚上睡不著。”

湛海握著芙蕖的手臂,眼睛卻盯著不遠處的龍貓,那灰白的龍貓,仿佛感知了他的心思一般,用一種沉默的態度去默默地嘲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