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明白青雲北鬥七星陣的威力,不由得朝露開始怪起了自己那不知隱沒在何處的師尊,沒事創出這麼個威震大江南北的劍陣做什麼。
“露兒,你先走吧……”心岸暗運元丹,這一股氣流在經絡處微微阻塞,但好歹還能後繼,他不想拖累了朝露,他明白,若朝露現在想走,沒有人能攔得住。
朝露沒理會他,她知道師尊定是在附近,所以她是有恃無恐的在打架。隻是打架是個力氣活,平時她便懶散慣了,此刻終於知道了難處。
所以她歎了口氣,沒動腳,窸窸窣窣的在自己的掛兜中掏著什麼。
“露兒?”
朝露一觸到那物件,便樂的笑開了嘴,將它從兜中掏出,攥在手心。
這是個透明色的寶珠,兩年前她替師尊的房間收拾的時候,便覺得極為好看,愛不釋手的很,所以便磨著師尊討要。
師尊沒將它當回事,給的也痛快,還叮囑了她兩遍,這是東海龍王家的夜明珠,可以遁陣破陣,隻是用一次便會少一次光華,用到灰暗時候,就再也不能用了。
好在師尊能將這些個好東西當做小物件打賞了她,不然她很愁苦自己肚子裏的所學,沒將破陣之法給背下來。
青牛老道見那明珠,大驚失色,他是真沒想到這種瓜的小娃子,能一下子變出這麼多的法器來。
但今日若真教他們走了,他不但顏麵無存,自然是更怕有人尋釁。
咬咬牙,他從手中掏出個銅鏡,與長歌的銅鏡一般無二,隻是更加精雕細琢。銅鏡上,煙氣嫋嫋。
就在朝露手中剛持出明珠時候,他的銅鏡已然扔在了二人頭頂。
一股巨大的妖氣傾瀉而出。
第十二回 花前月下*斷魂歌(下)
銅鏡鏡麵上流光溢彩,從內裏噴湧出黑煙無數,黑煙翻卷,從上而下籠罩在劍網之上,大有來勢洶洶之舉。
這妖氣明擺著是聚斂了無數妖靈生命的法寶,在這之上甚至能感到妖氣中深藏的怨氣。所以烏煙滾滾,下方的朝露與心岸都感到如墜冰寒之中。
“師兄,你莫動。”朝露叮囑了一句,端起了那柄熾情寶劍。
熾情寶劍火光環繞,這回朝露再不敢掉以輕心,一個訣掐過,從劍柄滑到劍尖處,火勢畫龍。
“走。”她清喝一聲,將熾情寶劍拋向了銅鏡處。
妖氣瞬間聚攏在一起,突然擰成了一股繩子,將熾情寶劍瞬間吞噬在其中。
朝露額上落下了一滴汗,她微微側眼,看青牛道長亦是麵色凝重,雙眼一動也不動的操控著銅鏡。
心岸輕輕歎了口氣,他早已覺著師傅收妖靈的做法過於殘忍,沒想到他居然煉妖成器,將那柄銅鏡作為妖靈的爐鼎。
“露兒,控魔者必有心魔,若修為不到必當受到反噬。”他在旁提醒了一句,單手也飛出那柄長劍,替朝露分擔了些壓力。
師尊師尊,你怎麼還不出來收了妖,你重重重重徒孫快要了你徒弟的小命了。
除卻這劍陣中,兩劍與一銅鏡的對抗,這樹上的鳥兒叫的倒是很歡實。
小小從朝露腦後探出個腦袋,“咕啾”了一聲,做了回應。
涼風徐徐,凍的朝露與心岸打了個寒顫,她想,她不會被師尊……哄騙了吧。
出於對師尊的信任,朝露繼續努力的支撐著,這一滴滴的汗變作了大顆大顆的汗珠,鬢發也被打濕了貼在麵龐。
心岸的麵色逐漸蒼白,那妖氣愈來愈多的從銅鏡中傾瀉出來,妖靈的怨氣時而會竄進他的心中,一點就鋪開了一片的哀怨。
如墮魔窟。
青牛山上第二十個年頭,手依舊還提不起劍來,一觸到青龍紋印寶劍,便疼的鑽心。
與花情之戰,花情的確沒有傷他,卻給他推到了山崖之下。
那天夜裏,他們說屋外的桃花像血一般的猙獰,而他聽著,冷風也鬼哭狼嚎的,心中涼的徹底。
剜眼之痛,血流兩行,這雙眼睛,全當還了師傅在家道中落後,還肯收留他的回禮。
他已經記不得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隻記得,師傅將長歌原先的眼睛給了他,這瞬間萬物清淨了,那顆心也似乎清靜了。
在青牛山下閉關整整一年,他是帶著微笑回的青牛山上。
師傅說:“心岸,如今你已經修為不繼,持劍不能。這柄青龍紋印寶劍待長歌及冠之時,為師準備傳給他。”
回了房間,又輕輕的觸著擺放在房中的青龍紋印,手腕處一陣劇烈的撕痛。
咬咬牙,將它提在手中。
房外是漫天的桃花,盛開的依舊繁華,世間的花色,隨著他在院中的劍舞,綻放著如同那夜裏的血色,淒厲的、刺眼的。
他恨不能將自己的這雙眼再剜出來還了那孩子,但是他忍下了。
道法無邊,心有彼岸。
心岸啊心岸,總有一日,你總能登上九重天際,不靠通天眼,不靠青龍紋印寶劍,不靠……青牛道長的栽培。
將一切都……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