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生生的,當是時的蒼術,隻不過是個柔弱的孩童,收攏著一株能逃脫萬千凡人卻唯獨過不了炎帝伊耆火眼金睛的藥草身子。

“我哪裏知道,你當時會想要采我。”寒冬臘月,蒼術揮舞著一柄小扇子,扇的伊耆渾身陰冷。

他向後微微一退,躲開蒼術扇中餘風,蹙著眉頭說,“深冬臘月的,雖不冷,也被你扇冷了。”

蒼術一擺扇子,正色道,“心靜自然暖,你不覺著,這很帥氣麼?”

“附庸風雅。”伊耆不再理會這潑皮,抬手去收拾著丹房中的藥草,卻聽著蒼術在一旁唧唧歪歪著,“伊耆伊耆,你說你當時要是一個狠心吃了我可怎麼辦?”

伊耆抬眼,“這問題有些多餘。”

“一點都不多餘。”蒼術連忙回道,“若你吃了我,就沒這麼好的兄弟了不是?”

伊耆擱下正在撥弄的幹藥草,歎了口氣說,“你都化作了人形,我已然不可能去吃啊……”

那年,他抬起頭,便望見手掌心,一隻小手正乖乖的擺在上頭,一個娃娃頭上還頂著綠色的葉片,卻若小動物一般企盼垂憐,表情甚是可愛。

“千年的蒼術!”伊耆不由呢喃著。

就看那小娃兒渾身一抖,兩隻圓圓的眼睛瑟瑟的望著他,口中直說著,“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伊耆歎了口氣,千年蒼術可謂是不可多得。藥草本就難以成仙,向來生長於山間密林之中,往往還未長成便會被人類給挖了根去。長的百年千年的般般都是在人跡罕至之處,但這處裏的藥草卻又需防得修行之人的覬覦。

一來二去的,能在這裏見到一株千年的蒼術,是多麼的不容易。

出於憐愛之心,伊耆的手微微一帶,那娃子便落入了他的懷中,似乎是聞見了伊耆身上濃濃的藥香味,蒼術娃子圓睜著眼,口中直到,“你不吃我了麼?”

伊耆本就話無多,聽他如此說下,便點了點頭,抱著蒼術回了自己的屬地,潞水。

孩子在千年間不斷的成長,外貌是越來越標致,性情卻越來越乖張。也不是伊耆寵溺的,更不是潞水的子民拐帶的,隻能說,蒼術現如今,完全是天生養的天性長的。

這所謂的老少,在神仙看來,並無軒輊,伊耆的外貌是不會變的,蒼術也還不錯,長得二十歲的年貌便也停了下去。至少在外人看來,還算是個兄弟情深的模樣。

伊耆雖然外在威嚴,潞水屬地中的子民都是怕他的,撐著的麵子也是個號稱炎帝的帝王,卻偏偏隻有個潑皮蒼術,一點都不怕他,不但不怕,還盡量的禍害他。

某年某月某日,伊耆一推開門,就變了臉色,隻見一群鶯鶯燕燕站在屋子裏,見到他的那一刻便似是餓狼撲食般,雙眼集聚著綠光。

若非下一刻他很快便關了門,指不定已然被這些女子給圍剿的隻剩裏子。

他薄麵微紅,便知是潑皮惹的禍,不由在青蒼宮中怒吼著,“蒼術去哪裏了!”

門裏被女子們砸的叮咣亂想,門外徒有一位炎帝處於暴走態勢。

隻見正宮門外鬼鬼祟祟的探出顆頭顱,拿著雙精靈古怪的眼神向青蒼宮寢宮外望去,還未回過神,就看那黑影一閃,不覺大驚,再抬起頭,便看見伊耆的臉色鐵青,指著自己的寢宮喊道,“那些是怎麼回事!”

蒼術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合上扇子,夾在兩手之間,“伊耆!你何苦折磨自己!我瞧著你後宮冷清,給你在潞水域內挑了些美色佳人,便是要為你解一解煩悶之情。瞧瞧你雖貴為炎帝,號稱神農,卻從不親近女色!”

緩緩走近,聲音略低,“小心,欲/火中燒。”

“嗷——我錯了,伊耆饒了我吧。”當日裏的青蒼宮內,傳來了一個男子不斷的求饒聲。

蒼術此生最大的屈辱便來自於此,伊耆在說不過他的時候,便使用了武力解決,將兒時對他使用的一招殺手鐧再度拿出,居然當著青蒼宮無數宮娥麵前,拿那神農鞭抽打他的屁股。

兒時頑劣,被抽了也就算了;此刻的蒼術,卻甚覺,那是一生的恥辱。

所以潑皮蒼術居然鬧起了脾氣,將自己關在房內不聲不吭,不吃不喝。

直到第二日,反倒是伊耆示了弱,在門外敲了一會見沒人應後,從宮娥手中取過吃食,推門而入。

潑皮正臥在床上生著悶氣,很顯然,屁股上的傷處還未痊愈,所以隻能側躺著。

見伊耆走入,冷冷的哼著。

伊耆覺著自己就像個父親,不論如何管教也隻是教出個如此頑劣,不由苦笑,坐在他一旁說道,“好了,不要生氣了,吃些東西吧。”

蒼術自然不會與自己的肚子過不去,這幾日藏在屋內,明裏是在慪氣,暗裏還是偷偷吃了不少仙果。

潞水屬地盛產藥草與水果,好端端的,被水果撐了個飽,隻好躺在床上消食。不過偏過頭見到盤中盛著的紫米糕,依舊還是垂涎三尺,麵上卻捂著幾分冷漠,繼續表示不滿。

“真不吃?”伊耆又詢問了遍。

蒼術不理會他,裝作未聽見,搖晃了身子半晌才哼哼唧唧的,“我是為你好,真是好人沒好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