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慢慢的舞姬們都過去了,邊舞邊歌,不時地彎身去撿屍體間散落的珠玉寶石,甚至還有好些人因為同時爭搶大個的寶石或者珠玉,而起了爭執,甚至動上手的。

看著這滿地血腥殘肢間,卻有無數流光溢彩的寶石,美人紅顏,鶯聲燕語,極度的反差形成了一種極為詭譎又陰森的畫麵,讓在場的眾人們隻覺得怪異扭曲,不寒而栗。

不少人都吐了,但立刻有廠衛上來將穢物掃走,卻並不允許他們離開。

惟獨坐在上首的百裏青支著臉頰,很是愉悅而興味笑了起來:“多麼有趣而美麗的歌舞啊,眾卿難道不覺得麼,本座敬眾卿一杯?”

坐著的那些大臣麵色慘白,卻不得不齊齊用顫唞的手舉起酒杯,言不由衷地顫唞著聲音符合:“千歲爺英明。”

“嗬嗬……。”百裏青放肆地大笑著仰頭飲下美酒。

隨後,他懶洋洋地用戴著鎏金甲套的小指輕佻地刮著西涼茉的臉頰。

“怎麼,茉兒,你不是最膽大妄為的麼,如何不喜這般人間都不常見的畫麵呢?”

西涼茉歎了一聲:“師傅,您要以此震懾那些膽敢背著你做小動作,勾搭天理教的朝臣何苦拖上我這樣一個無辜的路人甲呢?”

有人天生殘暴,喜歡血腥屠戮以為樂事,殺人隻為取樂,譬如曆史上不少君王都是如此,但這裏麵的人絕對不包括百裏青,她從今天開始明白,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有更多的深意。

百裏青狹長的魅眸裏閃過一絲微訝,隨後指尖輕拂過西涼茉頸項上露出來的雪白肌膚,輕佻地探過她薄薄輕跳的脈搏,輕笑:“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你可聽過曹操殺楊修之故?”

西涼茉一怔,她當然知道,楊修是曹操的行軍主簿,世稱“筆下龍蛇走,胸中錦繡成”,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但曹操在他三番兩次看穿自己的意圖後卻毫不猶豫地殺掉了他。

所謂過剛易折,慧極則傷,不外如此。

她眉間忽然跳了一下,緊握的手裏浸出淡淡的薄汗,她怎麼忘了,這些上位者,是最不喜自己的意圖無人知曉,但也更恨別人隨便看穿自己的意圖。

西涼茉沉默了片刻,唇角微彎:“楊修是曹操的屬下,徒兒卻是您的徒兒,若無能承衣缽之能,豈非辜負了師傅?”

“哼,巧言令色。”百裏青冷嗤一聲,忽然粗暴地捏住她下巴一抬,力道之大幾乎讓西涼茉忍不住擰起了眉,逼迫她直視麵前那最血腥詭譎的場景:“若你真的聰明,就給本座好好地看著這些人的下場,不要以為為師寵著你,就肆意妄為,乖乖聽話,否則……。”

“否則師傅便要讓徒兒成為那些殘屍中的一部分麼?”西涼茉冷冷地道,聲音柔軟,卻隱著毫不屈服的嘲謔。

百裏青支起身子,靠近西涼茉的臉頰,用尖銳的犬齒咬著她柔軟的耳垂,吐氣如蘭:“為師知道你不怕死,為師也舍不得取你的命,但為師會很樂意讓你折了翅膀,成為本座關在籠子裏最寵愛的小鳥兒。”

西涼茉身子一僵,緊緊握了拳,咬了唇不說話。

百裏青看著西涼茉冷漠的神色,魅眸含笑:“你不過是個小雛兒,自然是不知風月,一個小小的斥離蠱算什麼呢,就算為師不能碰你,可卻一樣有千種法子與你日日共享人間床榻上極樂之事。”

西涼茉沉默著,仿佛被嚇到了一般,終於還是婉轉低道:“師傅,徒兒錯了呢,您有什麼吩咐,徒兒自管去做,再不敢違逆您了。”

人要懂得順應時事,如水流一般,順勢而行,今日低頭,不過是為了明日的抬頭予以對方更痛快的反擊,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所以她願意低下頭來,求他。

但總有一日,她一定會把百裏青這張漂亮的臉蛋,揍得他娘都不認識他是哪顆蔥的。

百裏青唇角揚起一絲頗為滿意的弧度,有幽微的水流在他純黑得沒有一絲光明的眸間流淌,一隻手忽然輕佻地探進她的衣擺,有一下沒一下子地撫摸著她柔軟的細膩的雪背肌膚。

“很好,為師召你來,便是有事吩咐你去做。”

“師傅請講。”

“這些日子,你和你家老頭兒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太好,別跟你家老頭子鬧僵了,我要你得到他的信任,若能成為他最信任的人最好。”百裏青懶洋洋地道端了一杯連公公送上的酒品了一口。

“師傅,您是想要……。”西涼茉微微擰了眉,想了想還是道:“師傅,若是靖國公府邸出了點通敵叛國或者其他要滿門抄斬,流放三千裏的事,恐怕茉兒也未必能再為您效勞了。”

她並不是愚蠢的人,再討厭靖國公府邸,但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如今她並沒有積蓄到足夠的力量能夠脫離靖國公府邸的影響

百裏青欣賞著歌舞,唇角微勾,長如鴉翅的華美睫羽在他白皙若細瓷的臉頰上落下的陰影,深不可測:“靖國公可是國之肱骨,這北境大門還要靠他給朝廷守著,本座自然不會自毀長城,為師隻是想要他身上的一件東西而已。”

“是。”西涼茉不再多問,利落地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