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立時滲出了冷汗,而似乎連這一點也已經看出來的楚留香,卻柔聲道:“方才事出緊急,因不知那房中之人的來曆深淺,匆忙中隻得先向姑娘出手,多有冒犯,唐突佳人,還望姑娘恕罪。”
明明很可能是他阻止了自己打草驚蛇,卻反而還要主動向自己賠禮道歉,做人做到這種程度,倒也真有那麼些君子之風了——隻是,一刻沒有看見施小白,她一刻就不能完全放心,更談不上完全信任眼前的這人了。
故而她微微點了點頭,幹巴巴地道了句“多謝”之後,便也就無話可說,仍是呆呆想著如何能把施小白找回來,根本就沒有同這楚留香周旋的心思。
那楚留香何等聰慧,豈會看不出來她的防備和心不在焉。因著施靜一直牢牢握著那把短劍,他方才已經在無意中看得極其仔細,上麵的那特別的花紋也讓他心中暗暗稱奇,故而他心念一轉間,正待開口發問,沒想到就在這個當口兒,小舟外忽然傳來“撲拉”的一聲輕響。他便立時住了嘴,同施靜一道兒衝出了艙外。
隻見水麵漣漪未散,小舟的甲板上卻多了一樣東西。
居然是一隻黑布的口袋。
施靜正想著衝上去查看,楚留香卻一馬當先,揮劍斬斷了口袋的捆繩。
他這一劍又快又準,剛剛好將那繩結砍斷,那口袋應聲而散,“嘩啦”一下露出了裏麵裝著的東西來。
原來卻是一個隻穿著中衣的已經昏迷了的孩子,赫然竟正是施小白。
看著兒子那蒼白的麵色,施靜心如刀割,正待上去看看他的情況,那楚留香卻又大聲喝道:“姑娘且慢,這口袋上好像有毒。”
第7章 〇〇七福禍
他這一聲示警喊得甚為及時,但施靜卻似乎恍若未聞,動作不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不說,身手迅捷得甚至連讓他伸手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話音方起的時候,她的手就已經觸碰到了施小白的身體。
然後,便以讓人眼花繚亂的方式開始了他們每日必行的推宮過血、疏導藥力程序。
要知道她同施小白曾經因為無名奇毒在鬼門關繞了好大一圈兒,僥幸被黑衣老婦救回之後,倒是因禍得福,尋常毒物再難以傷得她們半分了。
故而那神馬黑色口袋上的毒藥也好,迷倒施小白的迷煙也罷,都是傷不了他的,當然,也就更加傷不到還額外有內力護身的施靜了。
相比較於這些不入流的毒物,施靜擔憂的是另外一點。
施小白今晚的情況很不對勁兒。
她已經在助他藥力運行的順便看過,他的身體上沒有任何外傷、穴道也並未讓人製住,算算時間,他的餘毒毒發的時間也不該是這時。
如此情況之下,他卻仍是昏迷不醒。
那麼就有些奇怪了。
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最重要的是,她們才從山穀裏出來,到底是誰要綁架小白呢?
她心中疑慮重重,卻也不得不提前把要做之事全都做好。未雨綢繆、以防萬一總是沒錯的,她就這一個寶貝兒子,實在是萬萬草率不得的。
因著事發緊急,她一心撲在兒子身上,運功時便也未避著楚留香。
而自從開始時因為情況不明出聲提醒過一句之後,楚留香也並未再出聲打擾。他素來是個極能察言觀色之人,早已看出施靜那一直毫不掩飾的對他的不太信任,太過熱情相助恐怕招致她的愈加防備和反感,若是因此而讓她運功救人有什麼差池,反倒不美。再加上見了施靜麵上神色和所用手法,便知道她自己省得處理之法,故而索性不再幹擾,觀察了片刻之後,便轉身退出了船艙,預備禮貌回避。
未料才轉身,便見到妙僧無花正站在船艙之外,一雙秀目緊緊盯住艙內的大人和孩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水色燭光中,他的麵色神色竟似與平日完全不同。
楚留香微微一怔,心中雖然略覺奇怪,卻也沒有多言,隻徑直走去,朝著他微微頷首示意,看他點頭表示讚成,方才同他兩人一道兒退到甲板之上。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雖然逢此突變,倒也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加上本來兩人便有事情要談,施靜母子這一出兒不過是個小插曲。雖然尚需站在艙外守候算是全了江湖道義和紳士風度,但也正好是談話的大好時機。
為了不打擾到施靜母子,他們的聲音雖然沒有刻意變成悄悄話,但也壓低放緩了不少。他們隻道施靜全力施救於兒子,必然不會關注他們說話,加上所言之事也自問並無什麼見不得人之處,故而沉默片刻之後便徑自展開了話題,並無避著她之意。
所以,對耳力過人、已經將給施小白去毒的流程用得熟練無比,就差點擊“自動殺毒”便可以在旁邊安睡的施靜來說,這兩人的談話就像在她耳邊一樣清晰。
而且因為運功時她和施小白的身體都不好隨意移動,她連選擇不聽的機會都沒有。
更何況,她承認,她對這兩人本來也有些疑慮和好奇。
不但是他們那讓她驟然間無法理解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有施小白不明不白的失蹤和莫名其妙地帶毒歸來,以及這不明原因的昏迷,似乎都是在這兩個人出現之後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