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有睡得如此不踏實過,似夢非夢的所有意識裏,全是各種各樣的危險鏡頭在反複重演——有自己親身經曆過的,有聽說而來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也有僅僅是恐怖片或者災難片裏虛構的場景,統統是模糊而混亂的,然而死亡的概念卻清晰到尖銳,而比它更加清晰和尖銳的便是她的掙紮,掙紮著徒勞地想找到一個超越於睡和醒的狀態,好擺脫這種啃噬般的恐懼。
有一陣子,她聽見了火車的轟鳴,嘹亮震撼著響徹夜空。她一直都知道附近有鐵道,隻是從未見過,也從未在偶爾聽見的半夜裏,覺得火車的鳴笛聲這麼恐怖過。她忽然想起一件與今天的驚險毫無關係的事情。
那還是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言小左開車帶他們幾個高中同學一起去郊縣春遊,途中經過一條鐵路。那條鐵路不是同公路正十字交叉的,右邊是一個小於90度的夾角,基本上這一側鐵軌上的狀況就完全落入了盲點,要看見從右邊開過來的火車就非常不容易。
當時不知是出了什麼錯,鐵道上的紅燈在閃,按照公路上的規矩,這相當於暫停標誌,隻要停下來看清楚就可以繼續走了,他們前麵那輛車也正是這麼做的;再加上他們之前從沒有遇到過火車經過而道路完全不封閉的情況,根本就沒想到這是火車要開來的信號。
所以,言小左停了一下就準備繼續前進了,那一下他們確乎聽見了火車的鳴笛,扭頭卻又看不見,直到車子已經重新開出了一小截,坐在副駕駛上的同學才看見了火車,大叫起來。
好在言小左反應及時,趕忙一個急刹車又停住了,就在這一關頭,一列巨大的火車轟地從他們眼前擦了過去,假如剛才順著那一下開出去的話,這當口他們就該正好在鐵路上了,一點生還的可能都沒有!
而姚嫵歆這回再想到這裏,偏偏還想起了自己學車的時候,曾經誤把油門當刹車踩過,在該減速的時候反變成加速。
兩個片段這麼一組合起來,她便忍不住心頭發顫地想到:假如,假如那次是我在開車,我們就完了!我的腳就在油門上,一順腳把它當刹車一踩,我們就在火車下血肉橫飛了!
層層疊積的後怕霎時間變成了火車沉重的輪子,而滿臉突然滾燙的淚水如同模糊的血沫一般碾過冰涼的臉龐。姚嫵歆再也躺不下去,一翻身坐起來,啪的一下把床頭燈打開了。
按照言小左的叮囑,在這種情況下就該給他打電話了吧?
姚嫵歆拿起手機,看看時間,半夜十二點。
想了想,似乎總有些不合適。她已經很麻煩言小左了,何況還是在知道他對自己心意的情況下……這段時間他一直無怨無悔任勞任怨,其實是自己不懂事。他可以裝作沒事,自己卻不應該啊!
姚嫵歆決定不去騷擾任何人。這是心理問題,必須要靠自己把它解決掉。
她想了想,索性打開電腦,打算找些輕鬆的網頁呀視頻什麼的看一看,心裏應該就會好受些,等再困了的時候才睡。
筆記本電腦還是那幾個來看她的同事替她帶回來的。他們管理培訓生崗位尚未確定,公司就沒有給他們配固定的台式機,而是一人發一台本本,便於隨時攜帶轉移。今天早上剛開機沒多久她就被綁走了,別人也不好替她關掉,所以原本隻是休眠。趁著重啟係統的工夫,姚嫵歆去了一下洗手間,回來時發現瀏覽器已經打開了,其中一個縮小視窗上有什麼東西在一閃一閃。
她定睛一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