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個童話故事,但我卻不禁覺得一絲心驚:我給德西打電話是二十四小時之前,可眼前的鬱金香並不是新栽下的,那間臥室聞起來也並沒有新鮮油漆味,我不由有些納悶——去年他的來信陡然增多,信中的腔調深情款款……從什麼時候起,德西就想把我帶到這兒?他覺得我會待多久?難道待上好一陣,足以看盡一年中日日綻放的鬱金香嗎?
“我的天哪,德西,簡直猶如童話故事。”我說。
“那也是屬於你的童話故事。”他說,“我希望你能看到生活可以變得多麼美好。”
童話故事裏可少不了奪目的黃金,於是我等著他給我一遝厚厚的鈔票或一張薄薄的信用卡,總之給我些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德西又帶我把一間間屋走了個遍,以便讓我找出第一次錯過的細節好好驚歎一陣,最後我們回到了我的臥室,那是間粉嫩嫩、嬌滴滴的屋子,我從一扇窗戶向屋外望去,注意到這棟別居周圍環繞著一堵高牆。
我突然緊張地脫口而出:“德西,你可以給我一點兒錢嗎?”
他居然裝出了一副驚訝的模樣,“你現在已經不需要錢了,對吧?”他說,“你不用付租金,屋裏儲備著食物,我還可以為你帶新衣服過來——這話並不是說我不喜歡你身上這一套。”
“我覺得身上有點兒現金會讓我更加安心,要是出了事呢,要是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呢?”他打開錢包取出了兩張二十美元的鈔票,輕輕地放在我手裏,“給你。”他溺愛地說。
我不禁納悶自己是否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尼克•鄧恩
事發之後十日
我竟然如此自大,真是大錯特錯。不管這本日記是個什麼玩意兒,它定會將我打進十八層地獄,我簡直可以一眼看到根據本案撰寫的小說會有個怎樣的封麵:封麵采用血紅色背景,上麵登載著艾米與我的黑白結婚照,書封上赫然寫著“書中收錄了十六頁從未曝光的照片及艾米•艾略特•鄧恩的日記摘錄——已逝的香魂還在世間留下了隻言片語……”以前我曾不時在家中發現一些蹩腳的真實罪案書籍,艾米這種見不得光的消遣讓我覺得很奇怪,卻又有幾分可愛,當時我還以為她總算放下了架子,讀起了休閑讀物。
壓根兒不是,當時她不過是在學習罷了。
吉爾平拉出一把椅子,將椅背衝著前方坐了上去,抱著兩條胳膊向我斜過身子,他又端出了電影裏警察的那副架勢。此刻已近午夜,但感覺卻還要更晚一些。
“跟我們講講你太太前幾個月生病的事情吧。”他說。
“生病?艾米從來不生病,我的意思是,也許每年會得上一次感冒。”
波尼拿起那本日記,翻到做了標記的一頁:“上個月你給艾米和你自己做了些飲料,當時你們坐在你家的後門廊上。她在日記裏提到飲料甜得厲害,還提到了喝完的反應——她還認為是過敏呢:‘我的心一個勁咚咚直跳,舌頭腫起來噎在了嘴裏,雙腳變成了一攤肉泥,結果尼克扶我上了台階。’”波尼伸出一根手指摁住日記本抬頭打量著我,仿佛我有可能在這關頭開小差。她寫道:“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頭痛欲裂,胃裏有些不舒服,但更離奇的是我的指甲泛著淡藍色,從鏡子裏看來,我的嘴唇竟然也是如此,在這之後我兩天沒有小便,感覺十分虛弱。’”
我厭惡地搖了搖頭,我已經對波尼頗有幾分依戀,原本以為她不會這麼糊塗。
“這是你太太的筆跡嗎?”波尼將日記本朝著我,我一眼看到了一片深黑色墨水和艾米龍飛鳳舞的草書。
“是的,我覺得是。”
“我們的筆跡專家也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