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我曾經救過一個奴隸。”
洛絡婭仰頭看著他。
“那個時候,她正在被貴族鞭打。她的叫聲很淒慘,她一直在跟人呼救,但是周圍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人理會她。”肖恩微垂下眼,淡淡地說著,“所以我救下了她,我把她護在身後,以為自己就是那個偉大的救世主。”肖恩“嘖”了一聲,搖頭笑笑,“但我沒想到的是,在我試圖保護那個奴隸的時候,她卻捅了我一刀,就在這裏。”他指了指自己左腰的疤痕,“那一天,我幾乎死在那裏。”
洛絡婭一驚,用驚懼後怕的目光望著肖恩,但他卻笑得雲淡風輕,“後來,我問她為什麼要給我那一刀,她說……雖然現在我救了她,但在我離開之後,她就會被處死。所以與其到時候被我害死,不如殺了我來向那個貴族表示衷心。”
肖恩語氣冷淡,唇邊卻滿是譏諷:“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了,並不是所有呼救的人都是真心求助。”
“她不相信我會帶她離開,也不相信她能夠脫離奴隸的身份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活下去……不是所有人都有自救的勇氣,他們甚至連被救的勇氣都沒有。”肖恩不緊不慢地套上衣服,慢條斯理地扣上扣子,“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救過那些呼救的人。”
“連自救的勇氣都沒有的人,也沒有被救的資格。”
洛絡婭凝望著肖恩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心中突然一痛。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他在向她解釋,解釋那一天他們爭吵的理由。
但是就算這樣,這種做法依然是不對的——洛絡婭知道她應該這樣同他說。但是洛絡婭看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話到了嘴邊,最後卻隻化作了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在你那麼多次生命垂危的時候沒能陪在你的身邊;對不起,在你那麼多次傷心憤怒絕望的時候沒能安慰勸導你……
肖恩一怔,然後搖頭,低聲道:“其實我……很高興。”
他抬頭向洛絡婭笑了笑,就像是一個再純粹不過的孩子一般:“在我自己都以為以前的我是個混蛋的時候,你能告訴我你記得、認同、而且喜歡那樣的我……其實……我很高興。”
“至少……我覺得我或許還是有一點可取之處的。”
洛絡婭終於忍不住,一頭撲進肖恩的懷中,悶悶地說道:“你很好,什麼都很好……無論是從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對我來說都非常非常非常好!”
洛絡婭一口氣說了三個“非常”,用臉在肖恩的懷中蹭了蹭,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痕。
肖恩怔怔地呆立在原地,良久,他伸手抱緊了洛絡婭,輕聲道:“謝謝。”
謝謝……在他自己都否定了自己的時候,能夠這樣相信、並堅定地肯定了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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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養傷的日子過得很快,隻不過是短短三天,他的傷口就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愈合了起來,這越發顯得他那五天昏迷的可疑。
但是肖恩沒有說過,洛絡婭也沒有問過。
雖說這三天肖恩都呆在這個偏僻的小閣樓中,但卻不代表這裏就真的沒有經過的人,所以一些零碎的消息也前後傳入了肖恩的耳中。
利特子爵的死並沒有大事張揚,因為他身份畢竟特殊——紅衣主教!作為偉大的光明教廷的紅衣主教,卻在一個小小公國被刺客刺殺。這樣的事雖然讓光明教廷上下震怒不已,但更多的感覺卻是丟臉。
刺客從來都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職業,更不是一個值得驕傲的職業,因為他們都是以命相搏,更多的是一命換一命,甚至就算死去也無法完成任務——在這個魔法與鬥氣並存的世界,所謂的“刺客”,實在是可笑至極。
但作為一個高貴的、就算來到了帝國國王麵前也需要被以禮相待的紅衣主教,卻被一個刺客殺死了——這無疑比刺客的存在更為可笑。
所以光明教廷極力掩飾下這一件讓他們丟進臉的事,再暗中尋訪他——白色幽靈肖恩的蹤跡。
而前些天刺殺科姆特公爵時遇到的圍剿,再加上他身上那道幾乎斷絕他生命的傷口,就是光明教廷這些天的成果了。而且知道他受了重傷,於是他們越發加緊了追捕的力度,想要乘勝追擊一舉消滅他這個損害教廷尊嚴的刺客。不過……
想到那個金色眼睛的高級聖騎士,肖恩幸災樂禍地眯了眯眼——在他身上留下一刀的人,他怎麼會不好好報複回去?想來那個騎士現在一定非常不好受吧?
“肖恩,”輕輕三聲叩門聲打斷了肖恩的思緒,肖恩看到門被輕柔地推開,穿著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布裙的洛絡婭端著食盒走進,在轉身闔門的那一刻,輕薄略緊的布裙使那飽滿的曲線一覽無遺。
肖恩扭頭咳嗽一聲。
“怎麼了?”聽到肖恩的咳嗽聲,洛絡婭扭過頭來,擔憂地走到麵前伸手探了探他額上的溫度,“怎麼會突然咳嗽呢?”
對上洛絡婭全然擔憂純潔的目光,肖恩頓時覺得自己十分之禽獸,幹笑道:“沒……沒事,真的!”
——不過看到那樣的美景也不想歪的那就是禽獸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