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1 / 3)

兩白銀,這不是大出血又是什麼?史書德咬牙切齒道:「我不……」

「你覺得這樣還過意不去?」裴潛截斷史書德的話頭,肅然起敬道:「史爺嚴於律己寬於待人,著實可敬可佩。」低下頭,用商量的口吻道:「那就再加六十板?」

史書德全身哆嗦,終於意識到遇見了比自己還狠還橫的惡霸了。偏生這惡霸還披著從四品的官皮,心中又恨又怕說不出話來。

「還是算了吧,如此本官已足感盛情了。」裴潛握住史書德的手,掰開手指將他的大麼哥蘸上朱泥往供詞一按,微笑道:「知道史爺力不從心,我就再幫你一下。你瞧,我這人還是很不錯的,從來都是樂於助人。」

他站起身來,吩咐道:「刁主事,你親自用馬車歡送史爺回府,再讓牢裡的幾位大哥把供詞寫好,也一併釋放。還有,那一萬六千兩的銀票別忘了帶回來。」

刁成義對裴潛佩服得五體投地,徹底領教了這位新任頂頭上司的厲害,連忙躬身應道:「是,卑職一定會把銀票帶回來。無論怎麼說,這也是史爺對咱們繡衣使衙門的一片關愛之情啊。」

「哇——」史書德再吐一口鮮血,昏死在了繡衣使衙門的大堂上。

就這樣裴潛在走馬上任的第二天,就成功地為繡衣使衙門拉來了一萬六千兩的捐贈。等刁成義辦完事領回銀票已近傍晚。他把銀票往裴潛麵前的桌案上一遞,問道:「大人,這筆銀子裡有六千兩是受傷兄弟的藥費,要不要入帳?」

裴潛皺皺眉道:「這是開明紳士體恤繡衣使衙門辦差辛苦,經費不足才誠心敬獻的捐款,你都上帳了讓兄弟們吃什麼喝什麼?」不由分說隨手撿了張五千兩的銀票往懷裡一揣,起身道:「都分了,受傷的多分點兒,打板子的給雙份。」

刁成義大喜過望,收起銀票低聲道:「大人高明!尤其是讓史書德寫下那份供狀,咱們就不怕晉王府的人來找麻煩了。」

裴潛心下一記冷笑道:「老子不怕他來找麻煩,就怕他不來!」想想也是,昨晚自己都當著晉王的麵罵娘了——更準確的說是娘的娘,還怕痛揍一頓他的小舅子?

他換了便裝上馬離開衙門,按照和鐵瘸子的約定前往神兵坊領取用稀金打造的逍遙神針。路上裴潛漸漸從適才的興奮中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隻不過仰仗官威欺負了一把晉王小妾的惡霸兄長,實在算不得什麼。軟柿子捏起來雖然舒服,可終究沒什麼光彩可言,說到底也隻是把對晉王的氣,撒在了史書德身上而已。

可他為什麼要對晉王生氣?人家昨晚還救過自己一命。裴潛自問,他從來都不是個知恩圖報的主兒,但也不至於幹出恩將仇報的事。但這回是個例外,原因還是出在了菡葉的頭上。

想到菡葉昨晚的冷漠態度,裴潛把頭一低,罵道:「笨蛋,人家是王爺是皇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晉王掰腕子?」

隱隱約約地他聽到路人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處,都在談論著什麼。裴潛收拾心緒留神一聽,居然說的就是今天中午他暴揍史書德的事兒。

裴潛驚訝地發現,自己在這些老百姓的口中,竟然成了一位不畏強權、懲惡揚善的青天大老爺。而且還有不少人商量著明早就去繡衣使衙門遞狀紙,求段青天為民做主,就像嚴懲史書德那樣昭雪冤情,懲治土豪劣紳。

裴潛聽了直想發笑,可漸漸地他笑不出了。在那些老百姓的眼睛裡,他看到的分明是希望與崇敬,如同農民麵對著久旱的土地終於望見了一絲雨雲。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又覺得真正可笑的人,其實應該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