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潛的非官方粗略統計,截止目前,紅旗軍已在城內丟下了將近兩千具的屍體。
青照閑還真是會下狠手——裴潛相信,不管是陣亡或是有幸撤入上城的紅旗軍將士,壓根不曉得接下來下城裡將會發生的事。
他們作為取信晉王和唐胤伯的必要犧牲,堅持到了最後一刻,直到退了,或死了。
忽然間,山腳下歡聲雷動,唐胤伯的帥旗在雄山營的護衛下緩緩移動,進入了舞陽城,此刻城中楚軍的兵力已近四萬,餘下人馬分守兩側山頭要塞以及作為預備隊使用。
報捷的喜訊不斷傳來,看上去最多不超過一個時辰,這場戰鬥就可以順利結束。
這時候晉王又收到了一份報捷的文書,其實隻是張一指長的小紙條,他拿在手裡看了很久,然後向身邊的顧霆風低聲耳語幾句。
顧霆風的臉上難掩驚異,一聲不吭地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潑風似地往山下疾馳而去。
裴潛正在琢磨晉王手裡的這張字條到底寫了些什麼,以至於顧霆風匆匆離去。
晉王已經側轉過臉,問裴潛道:「據你所知,有沒有通向上城的密道?」
「有,舞陽城裡的密道四通八達,其中肯定有不少連接上下城的。」裴潛有些奇怪晉王幹嘛向自己問起這個,難不成他還想故技重施,再通過密道殺進上城?於是又道:「不過山中賊吃了大虧,必定會搶先堵死這些密道,要想潛入怕是很難。」
晉王搖搖頭,說道:「我想山中賊未必會堵死所有的密道,你說呢裴公子?」
「是,殿下所言不無……嗯?」裴潛說著說著猛然感覺不對,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左顧右盼道:「你們誰姓裴?沒聽見晉王殿下發問麼,還不站出來答話!」
晉王冷冷看著裴潛,聲音像刀鋒一樣刺入他的賊膽:「把雲中雷埋在地下,用引信串聯,來多少炸多少——好氣魄好計謀啊,裴公子!」
城中的雲中雷還沒有爆炸,裴潛的耳邊卻已有霹靂轟鳴。他倒吸一口冷氣,第一個念頭就是伸手拔出紫金匕首,再祭起青照閑秘製的火靈符,而後禦風趁亂沖下山去。
不料脖子猛地一涼,唐青瓷的匕首已抵在了他的頸後。吸進去的冷氣一下子又歎了出來,裴潛苦笑聲道:「丟你娘,妳這淫婦翻臉比翻書還快。」
唐青瓷咯咯一笑,道:「原來你姓裴,我早就猜到你不是真正的段憫了。」
裴潛哼了聲道:「在舞陽城裡我要說自己姓段,山中賊早一刀把老子給宰了。」
「那你小腿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唐青瓷冷笑道:「那晚夜闖唐胤伯將軍府的蒙麵刺客就是閣下吧?」
想到前兩天這小賤人和自己翻雲覆雨不亦樂乎,裴潛立刻明白破綻出在了哪裡。
老鬼說得對,出來混的遲早要還,自己到底還是在女人的身上栽了跟頭。
他被唐青瓷的匕首頂住一動不敢動,心裡不斷尋思:問題肯定出在了那張字條上。是誰寫的,是誰他娘的出賣了老子?這人一定是紅旗軍的高級將領又或古劍潭的長老級人物,不然怎麼可能知道雲中雷炸城的計畫?
裴潛一麵偷偷舒展靈覺查探四周情況,一麵敷衍道:「我小腿上有傷口,老子怎麼不知道?讓我瞧瞧先。」說罷就要彎身擼褲腿。
唐青瓷的匕首往前微微一送刺破裴潛肌膚,警告道:「站直了,別耍花樣。」
裴潛望向晉王道:「殿下,你可別信她的話。這賤貨十有八九是唐胤伯派來監視卑職的,逮著機會便挑撥離間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