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轉過頭趴在了自己肩上,周朗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妞妞不怕,大大是英雄,是為了打壞人才受的傷,大大會保護漂亮的小姑娘,就像妞妞這樣的。”
小妞妞很乖,轉回頭來偷偷瞧了男人一眼,又轉過頭去看著母親笑。
“大表哥。”靜淑溫溫柔柔地喚了一聲,微微屈膝行禮。
這個柔弱中帶著書卷氣的江南女子讓他想起了心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孔喚曦,也是懷著孕的時候,被周巧鳳害死了,若是孩子還在,比四輩兒還要大些,早就會叫爹娘了。如果心愛之人還在,如果幼子盼爹歸,他怎麽能不回家?
當年,遵從父母之命娶了刁蠻任性的周巧鳳,性格不合,他厭煩的懶得回家。後來剿匪途中,救了一個縣學教書先生的女兒孔喚曦,一見鐘情,她為了和心愛的人相守,寧願為妾。她懷孕之後,郭征要陪太子巡查黃河堤防。喚曦懇請他帶著自己同去,他沒有答應,拜托母親照顧好喚曦。那時他覺得,就算母親偏袒周巧鳳,可是喚曦肚子裏是自己的孩子,母親肯定會保住孫子的。可是等他回到家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座孤墳,一屍兩命。
郭征轉身進屋,低沈的甩出一句話:“你們走吧,我不認識你們,也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大哥……”郭凱緊追了兩步,四輩兒也十分配合老爹,響亮地喊了一嗓子:“大大……”
陳晨接過孩子,對郭凱道:“天色不早了,我先送弟妹回去,你們兄弟留下跟大哥喝頓酒吧。”
周朗親自抱著靜淑上了馬車,細細地叮囑了她,又把妞妞交給陳晨照看,讓褚平帶人護送著,目送著他們遠去。
卻見一個侍衛急急地跑了來,在周朗耳邊小聲匯報了幾句。周朗腳步一頓,麵色複雜。
小芹默默地去了廚房,邊炒菜邊掉淚,這是和他吃的最後一頓飯了吧。他會回到遙遠的京城,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從此天各一方,各不相幹。
盛夏時節天氣熱,暮□□臨,侍衛們把桌子擺在了院子裏,開了一壇陳年的女兒紅,酒香四溢。
郭征倚在門框上,無力地垂下頭。他知道自己裝不了多久,在親弟弟麵前,會出現太多破綻。郭凱鐵了心不走,他也沒辦法。
小芹往桌子上端菜的時候,緊緊咬著下唇,卻掩飾不了哭過的痕跡。眼睛紅紅的,尤其是看向郭征時,那難分難舍的眼神,騙不了人。
郭凱和周朗互望一眼,心下了然。看樣子他們之間是清白的,發乎情止乎禮,這也從一個側麵證明了郭征是沒有失去記憶的。
“大哥,無論你還記不記得以前的事,究竟要不要回家,我們兄弟幾年沒見,這頓酒慶祝我們今生還能相見,沒有陰陽兩隔,總歸是要喝得。”郭凱拎起壇子,倒滿了三大碗。
周朗見他依舊倚著門框不動,索性把話說開了:“大表哥,恕兄弟直言。咱們都是男人,如果你真的忘了家裏還有明媒正娶的妻子,恐怕早就和這位姑娘成親了。正因為有巧鳳存在,你才為難。不過,巧鳳雖然是我們周家的人,但是我幫理不幫親。她的性子我也清楚,你們倆在一起實在難受,不如和離的好。人生苦短,尤其是咱們做武將的,誰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裏上戰場,能痛快一天是一天吧,你都是撿回一條命的人了,何必糾結於往事。”
郭征深深地埋著頭,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郭凱看著他的樣子,忽然就掉了淚。“大哥,我在登州好幾年了,其實你早就偷偷看過我了,對吧?你今天又來看我,其實是因為……因為吐蕃進犯,聖上已經命父親掛帥出征,其實你心裏也放不下是不是?你是想隨父親去?還是怕我隨父親去了,會離開這裏,怕以後見不到我,你才跑去偷偷看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