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寧深思熟慮,把原因歸結為,在異地求學四年,為學費生活費奔波發愁,從來沒有一個人對她這麼好過。
想事太入神,走了好久才發現後麵有車跟著。
她猛地回頭,見著熟悉的車牌,委屈全化成了更旺盛的火氣。
“你下來,誰讓你跟蹤我的!”
車窗滑下,露出司機一言難盡的臉:“薑姐,唐先生不在車上。
他讓我跟著你,太晚了,怕你一個女孩子出事。”
以寧愣住。
猶豫了一,她還是決定在第二上門看看這個又病倒的脆弱男人。
從傅西平那問到地址,她提著滿滿一袋東西上了門。
唐其琛很久才來開門,亂糟糟的頭發,一身深水藍的綢質睡衣,滿眼的倦色在見到來人後,全化成了大寫的驚訝。
以寧抿唇,硬邦邦的:“來幫你收屍。”
唐其琛笑的,“不好意思,我還要點時間才變屍體,你進來坐著等吧,免得你下回再跑一趟。”
以寧沒忍住,嗤聲樂了。
兩人的關係,從這裏便冰雪悄融。
唐其琛的房子很大,從裝潢到布置,一股腦的精英範。
以寧看到桌上亂七八糟的藥,胃藥,消炎藥,感冒藥,心裏又有些愧疚。
傅西平他應酬的那晚就不太舒服,後來又在寒冬裏打車,受了寒氣病如山倒。
“還沒吃飯吧?”
唐其琛窩在沙發上,揀了個毯子蓋在胃上,“等會我帶你出去吃。”
以寧瞥他一眼,“你這樣還能出去啊?”
唐其琛笑:“能,我多穿點。”
以寧沒好氣,起身:“待著!”
唐其琛挑眉:“那飯怎麼辦?”
“——我做!”
拎過來的袋子裏,全是以寧在超市買的食材。
她是個能幹活的人,二十出頭的年紀,在廚房井井有條。
切片,切絲,燉湯,刀工熟練,章法規整。
唐其琛倚在門邊看了很久,:“挺厲害。”
以寧得意:“當然了,我大二在餐館幹了一年活,暑假都沒回去,菜單上的菜我全會做。”
唐其琛:“不會耽誤學業嗎?”
以寧:“我冰雪聰明,年年拿獎學金。”
唐其琛溫和笑道:“挺神。”
“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以寧把切好的薑絲兒碼在瓷盤裏,繼續拍蒜。
“你問本科還是碩士?”
“本科。”
“清華。”
以寧哇哦一聲,側眼看他。
唐其琛笑:“不像?”
“我以為你們這種人家,都會出國留學呢。”
“念完本科我就去美國了。”
唐其琛:“也算半個海龜吧。”
以寧嗤了聲:“您可別惦記海龜了,海龜不歡迎你,它們家族全是長命百歲的物種,可沒誰有胃疼的毛病。”
唐其琛放鬆且輕鬆,心情特舒爽,“對不起,是在下拖後腿了。”
以寧嘀咕:“知道就好,行了行了,出去躺著吧,別在這礙我事兒。”
唐其琛走了,但走了又回來了,身上多了件淺灰色的羊絨外套,懶懶散散的披著,雙手環胸,杵在門口看她做飯。
以寧懶搭理,隨他。
淮山燉排骨,清蒸南瓜,再有一道藕泥。
全是養胃的菜。
她沒加太多調料,少油淡鹽,返璞歸真才是人間最美味。
唐其琛被香氣勾得心曠神怡,難得的,還吃了半碗米飯。
“我來洗碗。”
飯後,他要起身。
“坐著坐著。”
以寧嫌棄道:“您這嬌軀我可不敢折騰。”
唐其琛也不逞強,做了個吃白食的公子哥,起勁兒的忽問:“嬌軀?
咱倆誰嬌啊?”
以寧一怔。
唐其琛也愣了。
很快,他咳了兩聲,解釋:“那你下車就下車,那麼容易生氣,可不是個嬌氣包麼。”
也真是奇了怪,那日鬧得不歡而散,人人生氣,本以為會心存芥蒂,可現在坦然出來,反倒沒了意料中的尷尬。
以寧嘿嘿兩聲賠笑:“我可不是嬌氣包,我是個炸彈。”
唐其琛嗯了聲,“逮誰炸誰。”
以寧去洗碗,水聲嘩啦,她還哼起了曲。
隻不過洗的不太專心,洗一下看會手機,翻翻微商群裏的消息。
沒多久,唐其琛便聽到一聲尖叫歡呼——
“哇!”
以寧連碗都不洗了,興奮的跑出來,揮著手機倍兒高興:“我碰到大金主了!”
唐其琛佯裝不解:“嗯?”
以寧笑眼彎彎:“她要買我的貨,二十份阿膠。”
唐其琛窩在沙發上看新聞,絨毯蓋了半邊身子,問:“是嗎?
那你能賺多少?”
以寧:“三百塊錢。”
唐其琛沒再應,而是勾起扶手上的手機,給一個號碼發了條短信。
五分鍾後,以寧揉了揉眼睛,“不會吧,再買五十份?”
唐其琛的聲音風輕雲淡飄來:“不錯啊,正好湊了個整數,你能掙一千了。”
以寧喜色難掩,五官明亮,表情生動,她侃了句:“你數學挺厲害啊,這麼快就算出來了。”
唐其琛低頭沉沉笑起來,“……那當然,畢竟我清華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