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你還真以為我當你是姑姑呢?

即墨無白隻在心裏過了一下,上前一步回禮,刻意字字清晰地道:“師姑娘有禮,叔公是無白在這世上最親的人了,他這一走,我豈能不來?”

血統大旗豎了,師雨隱在帷帽下的雙眼彎了彎:“賢侄有心了,雖然我以前從未聽父親提及過你這個侄孫,但你能來此一趟,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必定深感欣慰。”

即墨無白嘴角猛抽了一下。師雨已經丟下他一一問候其他族親,看起來真就是一家人的模樣。

不過族親們剛才都瞧得清楚,已然覺出二人暗鬥的氣息來。

彼此招呼完畢,師雨側身做請,邀請眾人同行,自己率先上馬,一副主人架勢。

即墨無白看著她的背影走遠了一大截才上了車,咂了咂嘴搖搖頭:原來不是軟柿子。

好在之後天氣沒再反常,不過這一路也耗了不少時間,進入墨城城門時已是入夜時分。

城門口早有人懸燈恭候,卻不隻是守城士兵,走近了才看出為首的都是些官員。

還在服喪期間,官員皆服素縞。即墨無白以為他們是來迎自己的,可實際上見麵後,這些人隻是上前敷衍地拜見了一下少卿大人,便紛紛迎向了師雨。

陛下是未正式準許師雨繼任城主,可他們有本事弄個代城主出來,師雨此時正被他們簇擁著叫城主,場麵叫人相當氣憤。

即墨無白看向師雨的眼神已經帶了些怨毒,你根本就是個土皇帝吧!

似有所感,師雨轉頭和他對視了一眼,仍是眼角彎彎,仿佛馬上就會上來親昵地叫一聲“好侄兒”。

城中已經宵禁,寂靜無聲,夜風清冷,馬蹄和車轍在石板路上留下的聲音尤為入耳。

城主府邸在墨城北角,地勢偏高,竟是一副俯瞰半城的氣勢。雖然如此,去府邸卻並未多費勁,道路並不難行,車馬行走如履平地,可見此處建造用心。

很快車馬停下,即墨無白下了車,一抬頭便見侍從們持燈照路,眼神微動,走到門口向裏望去,兩排侍從不知有多少人,燈火延綿而去,竟一眼看不到盡頭。

“賢侄,這邊請。”師雨親自為其領路。

即墨無白跟著她往裏而行,越走越心生讚歎,的確是土皇帝,這裏與皇帝行宮相比也毫不遜色了。

雖已是半夜,客人到訪,還是該備宴。隻不過如今還在喪禮期間,無酒無肉,相當清淡。

客人們淨了手,由墨城諸位官員作陪,請去廳中入席。

師雨少陪了片刻,再出現已經換了副模樣,依然是一身縞素,但已除去鬥篷麵紗。自她走入,一直到上方案席後落座,在場眾人的視線便沒離開過她。

服喪期間,麵不施粉,衣不著豔。進來的人白衣素淨,綢帶束發,身姿娉婷,腳步嫋娜。

幾乎所有即墨族人都以為,生長在邊陲之地又能繼任城主的女子必然是英武不輸男子的,可這一眼見到真容,已然推翻之前所有設想。

師雨毫無疑問是個美人,還是個風情萬種的美人,尤其是那雙眼睛,也許是有胡人血統,輪廓微深,眼角微微上揚,有時不經意一個眼神,竟有魅惑之意。

即墨無白的視線從她身上流連了好幾圈,心裏嘖了一聲:陛下虧大發了!

正琢磨著要不要描像送往都城刺激一下嘉熙帝,師雨開了口:“有勞諸位遠道而來,隻不過此行耗時日久,喪禮卻耽誤不得,因此還要請諸位多擔待,父親三日前已然下葬了。”

族人們神情不一,有的覺得她擅作主張,不將即墨族人放在眼裏,眼神有些不屑;有的早就饑餓疲勞,此時隻想吃了飯早些休息,並無多大反應,一致轉頭看向即墨無白,唯他馬首是瞻。

即墨無白是無所謂的,反正來這裏的目的本就不是奔喪,隻不過還得做做樣子,便歎了口氣道:“不想緊趕慢趕,還是來不及送叔公一程。”

師雨立即安撫:“賢侄不必憂懷,今晚諸位好好休整,明日一早我便親自帶大家去陵墓祭拜。”

被占了一路的便宜,即墨無白肝火略旺,抿了口茶降火,擠出個笑容來:“師姑娘看起來比無白還要年輕幾歲,一口一個‘賢侄’,似乎不太合適啊。”

族人們聞言大多有些幸災樂禍,雖然師雨是個美人,但再美也不是即墨家的人。在他們心裏,即使和即墨彥不親近,墨城終究還是即墨家的,外人到底是外人。

然而師雨卻沒有預料之中的難堪,頓悟般點頭道:“說的也是,總叫‘賢侄’未免太過生分了,你我既然是一家人,我還是直呼你無白吧。”

“……。”

即墨無白以前總被嘉熙帝笑罵臉皮厚,今日見了眼前這位,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她的確不是軟柿子,而是笑麵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