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裏帶著幾分不自在。

“大概也沒有那麼久吧!”

奇怪地看了一眼笑得頗為心虛的男子,我猜想他隻是不願意承認自己也有過孩提時代而已。

“不知道會怎樣啊……”

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陣背上發涼,難道自己注定要死在這裏。

反倒是風漢的感慨讓我安心下來。

——『到這裏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他的意思……應該不會是在說什麼都不用擔心,單等著挨刀就好了吧?

唉唉,該說是難以理解的信心還是神奇的樂觀狂呢?

芝草的監獄比起先前的待遇要好上很多,然而我倒是寧可自己還留在那處又黑又小又冰冷的地室裏。

和鳳漢在一起的時侯,有種莫名的毫無來由的踏實。

那是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心情,仿佛刀光在前也可以了無羈絆地走上去。

隻是現在我又變回一個人,孤零零地對著白色大石壘起的高牆,想到很多唯獨想不起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究竟如何。成為麒麟,非我所願;唯以重托,亦非我所期求;如果可以的話,哪怕不能成為王、哪怕沒有人對我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禮,隻是想能和樂俊在一起。

或者成為一個自由自在的朱氏?

朱旌也不錯……其實哪怕是做個半獸也不錯。

臉上微微有點發燙,我開始為自己怪異的念頭感到羞赧。

讓我像大老鼠那樣毫無顧慮地光著身體走出去,實在是……

“夏綾。”

有人高聲叫著陌生的名字。

我還在很用心地想著或許自己還是更願意留在蓬山,成為妖魔也好,偶爾去打攪琅逅他們的生活,時不時讓禎衛跳腳大叫。

回想起禎衛插腰鼓嘴的樣子,我忍不住噗哧地笑出聲。

之後,便被一記重重的敲擊鐵柵欄的聲音震得兩耳嗡鳴。

“夏綾!出來!”

哦……險些忘記自己現在是叫做夏綾的小宰之女了!

跟在一臉沉肅的軍士身後,穿過長長的地牢走廊。

盡頭是隱約有光線照射進來的鬥室,我以為自己會在這裏看到名為夏垣的小宰大人,又或者是真正的夏綾會識得對象。我甚至想好要怎麼解釋自己的冒昧頂替,也想過最糟糕的結果無非是用一個陌生的名字、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止此而已。

然而——

“你就是夏綾?”

眼前溫和的男子微笑著注視我的麵容,隱隱有水波流動的一雙鳳目閃動出清澈的光芒。滿捧烏黑的青絲零零散散有幾縷飄落下來,襯在他如玉的臉頰邊猶顯出一種帶有震撼人心之感的柔性美。

隻是……

默然注視著那雙無悲無喜的眸子,我的心中有種很難忽略的不舒服的感覺。

就好象是被一雙冷血動物的眼睛盯著,本能地想要逃離又無法挪動腳步的透骨寒意,如此動人心魄的絕美笑容中竟滲透出一陣清淒之意,宛若落花飄零無奈而又充滿了哀怨之感。雖不曾真正見過魔性之眼,這人的目光卻是有著一種無法回避的蠱惑力。

我情不自禁地偏過頭,不敢再去直視對方的眼神。

“似乎要大一些的樣子,和我想象中不同呢……”

朱唇張闔,輕吐出清冷、細碎有如雨打浮萍般飄忽不定的字句。

“請不必再感到害怕,我會保證你的安全。”

靜靜地看著那人垂下眼簾,露出一抹孱弱而又蒼白的勉強笑容。我的心頭微微一顫,竟有種極是不祥的預感。

“對不起……我來晚了。”

男人輕輕地吐出殘酷的話語:“小宰大人已經在今辰處以斬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