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見到主上的時間還沒有那些老頭子們多。
舒籬萌動著笑意的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
似乎之前的煩惱,全都在這一瞬間化為深深的幸福羈絆。
而在宮廷一隅的廣德殿裏,情況遠比這邊更加混亂。
“台輔!”
看到大司寇重光的就快要噴出火來的眸子,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下麵要說的話。
果然,隻聽他氣勢洶洶地拍桌長身而起:“我反對!廢除死刑於法不合!”
唉……這種事,不需要你說我也知道啊~
要是法令說可以隨便廢除死刑不用客氣,誰還會在這種秋光明媚的大好時光裏,坐在這裏和一群半老的榆木腦袋們磨嘴皮子。半掩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我無奈地抬起眼皮。看來想要不仗(舒籬)勢欺人,隻靠自己來說服這些頑固分子,還真是比想象中要困難得多。
用手在半空中向下壓壓,我可不想看到有人氣得掀桌子的暴力場景。
“要反對也不需要這麼激動嘛,我是不介意你用力拍桌子,反正我這裏的桌子都夠結實,不過你的手都不會痛的?”
因為不喜歡看到大家都遠遠地跪坐在下麵,所以我特別命人搬進來的長桌子便權充作會議用的談判桌,廣德殿自然也隨之升級為會議中心。而對於我三五不時冒出來的奇怪想法,宮中侍從早已經在王的默許下習以為常。
至於開始時還不怎麼習慣坐在桌邊講話的眾人,此時看起來已經完全適應了新的硬件設備。
沒見人家大司寇更是毫不客氣,直接親手測試了桌子的堅硬程度麼。
——活活,一定很痛吧?
看到重光鬱惱地重重坐回到椅子上,我不由得露出一抹“同情”的眼神。
這可是有“鐵木”之稱的最硬木材誒……
“我知道這個提議可能對大家來講都很難接受。但是我要請問大家,如果用嚴刑酷法就可以製止犯罪行為,為什麼前王連續頒布了這麼多的法令,沒有能做到政治清明、天下晏平?為什麼如此嚴苛的刑律,最終反而把國家帶入了覆亡的深淵?”
“那是……”
圍坐在桌前的秋官部的官員們彼此不安地交換眼神,畢竟前王的做法為天下所詬病也是事實。
在座的每一位,又都可以說是責無旁貸地應當為此受到懲罰的酷法執行者。
隻是像這樣的事情,也就是放在心底下明白就好,總不能看前王一倒台就忙著跳出來說三道四。因而我的責問讓他們的臉色都多少變得有些難看,身為司刑的一人更是尷尬地縮起脖子來,假裝自己其實是放在角落裏的大花瓶。
“亂世用重典,這一點我也可以理解。但是!”
我加重語氣,神情嚴肅地挨個掃過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麵孔。
“現在國家所麵對的最嚴峻的問題,並不是盜賊流寇橫行,更不是暴民群起、治安混亂,而是國民流失、田野荒蕪,饑荒和自然災害不斷吞噬掉百姓們的生命。有什麼樣的國家就需要什麼樣的刑律,隻知道一成不變地守著前人的律法,最終隻會讓國家覆滅的曆史一遍遍重演。你們可以繼續執行死刑,但總有一天會發現這片土地上已經沒有足夠的人民來讓你們執行死刑,到那個時候……”
冷然若笑地挑起眉梢,我不無惡質的目光凝聚成箭直指眾人。
“是不是我也可以宣布對你們的死刑呢?”
若放在以往,能讓我如此氣憤不平的事情確實不多。但現在,即使是麵對前王重臣我也絲毫沒有半點發怵的感覺,原因正是因為那堆讓我熬了好幾夜,才隻是看了個大概的噩夢法典。
在沒有認真看過芳國的律法之前,我隻知道前王是個亦酷法著稱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