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進入祁連山的目的是要擺脫敵人。幾天以後,敵人便被甩遠了,但是我們的困難也達到了頂點。在這冰天雪地的絕境中,我們白天靠著指南針爬山越嶺,同誌們的胡子、眉毛常常掛滿冰霜,身體衰弱的同誌不斷的倒下去。晚上,我們隻好找個避風的山窟露宿。每天住下,有些同誌便去揀野牛、野羊糞燒火;有些同誌去獵取野牛、野羊,在火上燒熟吃。我們夜間靠著糞火睡覺,有時一覺醒來,已被埋在大雪底下,不少在戰鬥中以一當百、英勇頑強的好同誌,被寒冷奪去了生命。
有一位戰士,年紀不過十五六歲,愛說愛笑,聰明伶俐,別人都是光頭,獨他留著長發,從前他是連裏的戰士,進山以後,同誌們看他身體不好,想把他和傷員們一起留下,但他堅決不肯,於是就讓他隨隊前進了。他提著一把洋鐵壺,背著個洗臉盆,每天住下,總要化點雪水給大家喝,煮點野羊肉給大家吃。一天傍晚,陰雲低垂著,我在他們的火堆旁邊,喝了口他化的雪水,吃了兩片他煮的半生不熟的野羊肉,說了一陣話,便各自睡下了。夜裏落了一場鵝毛大雪,第二天清早,起床哨響了,他還不起來,同誌們拂掉他身上的雪片,隻見他縮在一床破毯子裏,臉頰黑紫,嘴角上還掛著微笑,但呼吸早已停止了。我們默默地含著淚,哀悼這個尚未成年的戰友。但是大家隻知道他是來自四川的一個“小鬼”,卻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麼。
山越走越深,生活越來越苦,我們吃不到糧食,吃不到鹽巴,頭昏眼花,渾身酸軟,整個部隊像一隻在茫茫夜海裏的航船,彷徨在萬山叢中,看不到出路,也預料不到將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這時,雖然根據工委決定,部隊向西行進,但進到哪裏去呢?打遊擊打到何時為止呢?誰也不能解答。當時還有個別同誌企圖離開部隊個人行動,左支隊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進山的第五天拂曉,東方剛泛起玫瑰紅,啟明星還掛在天上,一個震動全軍的好消息來了!我們僅有的一部電台和中央聯係上了(根據西路軍文獻記載,西路軍左支隊電台與中央軍委接通電訊聯係的時間為3月23日。),並且收到了以毛澤東同誌為首的黨中央自陝北發來的電報,指示我們:保存力量、團結一致,前進的方向是新疆或蒙古,去向由我們自己決定,但不論到哪裏,中央都派陳雲同誌去迎接。陷入了絕境的我們,真像是在茫茫的大海中看見了燈塔,沙漠中看到了路標。工委立即決定去新疆,並複電中央,還向部隊傳達了中央的指示精神。已經疲倦到極點的戰士們,這時都歡欣鼓舞,躍然而起,人心之振奮,士氣之高漲,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的。
當太陽剛升起,山上的積雪發出耀眼的金光之後,部隊唱著“巍巍峨峨祁連山”的歌出發了。雄壯的歌聲震撼著高山深穀,傳得很遠很遠。以後的日子像從前一樣艱苦,甚至比從前更艱苦,但是人們不再沮喪,想起黨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就覺得背後有了強大的後盾,心裏燃燒起了希望的火苗,渾身充滿著力量。這樣,我們一天又一天,沿著渺無人煙的祁連山脈西進,整整走了43天(據計算,西路軍從3月12日進入梨園口,至4月21日從石包城出山,在祁連山中艱苦戰鬥、行軍共41天。),才從安西附近跨出祁連山口。
李月潤整理,收入本書時略有刪節。李天煥同誌,原任紅三十軍政治部主任,石窩分兵後為左支隊領導人之一。
部隊進入祁連山的目的是要擺脫敵人。幾天以後,敵人便被甩遠了,但是我們的困難也達到了頂點。在這冰天雪地的絕境中,我們白天靠著指南針爬山越嶺,同誌們的胡子、眉毛常常掛滿冰霜,身體衰弱的同誌不斷的倒下去。晚上,我們隻好找個避風的山窟露宿。每天住下,有些同誌便去揀野牛、野羊糞燒火;有些同誌去獵取野牛、野羊,在火上燒熟吃。我們夜間靠著糞火睡覺,有時一覺醒來,已被埋在大雪底下,不少在戰鬥中以一當百、英勇頑強的好同誌,被寒冷奪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