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早都已經擁有了!您還想要什麼?”
那女人深吸幾口氣,輕拍Peter的肩膀,忽然笑了,這一笑來百媚叢生,眼神也愈發意味深長:“我想要的,你從來都懂的。”
她說著,轉向蘇瑾,一直瞧得蘇瑾頭皮發麻才徐徐吐出:“是塊好材料,你喜歡,你就留著。”
“我再給你三年時間,記住,別讓我失望,不然三年後的今天,我就會留在這裏,永永遠遠地陪伴安然。”說完,她漫步向更深沉的夜色中。
Peter的雙腳似是在土裏紮了根般,一動也不動地立在原地,麵色更蒼白,深褐色的眸子裏漲滿熾熱的憤怒。身後是千株萬株的綠色,綠到極致反而發著肆意的黑,一陣夜風呼嘯而來,千影黑綠仿佛擴展成撒旦的巨大羽翼,傾鋪在他同樣濃黑的身上。
蘇瑾忽然覺出不對,忍不住抬起頭——她本來連瞧都不敢瞧Peter一眼的,但這一抬起頭,目光就不由自主瞧到Peter的臉上。
她這才發現Peter不但臉色蒼白得可怕,目中也充滿了痛苦之色,甚至連眼角的肌肉都在不停地抽搐著。
Peter不是個會將痛苦輕易流露出來的人,想到這裏,
蘇瑾急忙扶住有些搖搖欲墜的他,擔憂之意溢於言表:“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老毛病犯了,”失去意識之前,感受著肩膀隱隱的酸麻感,他冷笑一聲,“快送我回去。”
正文 第四十章
漫無邊際的黑暗像是來自地獄的呼喊,一下一下地衝撞著他的心門,讓那些往日丟失的記憶一點點逆流成河。
很早很早以前,在還沒有人喚他Peter的時候,他擁有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名字——安燁。
燁,這個字,是那個素未謀麵的父親為他取得,據說出自《詩經》裏“燁燁震電,不寧不令”一句,寓意是讓他如驚雷閃電般橫空出世,絢爛奪目。
是否真的橫空出世、絢爛奪目安燁並不知道,他隻知道,在他出生的前幾年,家裏一直都是風雨如晦的。
那時候,安氏集團的老總安振業突然與世長辭。這邊老爺子的喪事還未辦妥,*的豪門裏便已陷入血腥而又殘酷的財權爭奪中。
眼看著五個人麵獸心的兄長為了那些鑲著金光的身外之物爭得不可開交,老爺子生前委托的律師突然站出來,向法院遞交了一紙遺書。
遺書上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安氏企業的所有財產、股份都由安振業的小女兒安樂儀來繼承。
這份意外的寵愛令安家的五位兄長大跌眼鏡、分外眼紅,也令家裏最無意財權的安樂儀麻煩叢生,童話般安樂靜好的時光從此宣告陣亡。
接下來的幾個月,安樂儀相繼遭到親兄弟排擠、算計,甚至追殺,暗無天日的日子黑潭死水般緊緊包裹著她,窒息似的痛似乎永無盡頭。
好在,每個公主總能等到屬於她的白馬王子來救贖,安樂儀也不例外。
最最危險、恐怖的時刻,一個男人闖入了她的生命,他帶著她逃離,帶著她飛翔,帶著她重歸幸福的懷抱。
沒過多久,安樂儀懷孕了,安家人聞得風聲後,大罵她未婚先孕、傷風敗俗,甚至商討著要將她逐出家門。
那個男人應是完美的,他一定長得英俊瀟灑,一定溫柔體貼、深情如許,也一定懂得怎樣將甜言密語揉軟了吹進安樂儀渴望溫暖的耳朵裏。
否則,安樂儀又怎會從未想過“名分”這麼重要的問題!
“樂儀,我會一輩子照顧你和兒子,不離不棄。”男人抱著她安慰,然後就離開了她,說是要聘請律師替她打贏官司。
那時的她,是那樣的堅強、美麗,因為即使失去親情,她還擁有愛情、擁有一個屬於永遠的承諾、擁有上蒼賜予她的最純淨無暇的禮物。
所以,她從未想過這麼一個道理:謊言必定動聽,毒如蛇蠍的女人必是人間絕色,致命的毒藥往往甜如蜜。
“燁燁,”在最初的記憶中,母親安樂儀總是在一片黃昏色的燈火裏溫柔地抱著他,“你看這月光多麼美,你爸爸說月亮下弦時,就會接咱們回去的。”
那晚的月光真的很美,卻始終美不過*臉上徐徐綻放的恬靜笑意。
隻是月亮下弦、又上弦,圓了、又缺,他的父親始終沒有來接他們母子倆,母親臉上那寧和安詳的笑容漸漸蒼白、停頓、甚至扭曲……
傳聞說,官司敗訴,而安氏兄弟們餓狼撲羊般瓜分了所有財產。
創業容易守業難,曾經烜赫一時的安氏仿佛一朝一夕間便敗在五個明爭暗鬥的兄弟手中。
甚至從根本上來說,安振業的死和安氏家族的隕落也跟安燁那個所謂的父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那一天,屋子裏沒有別的顏色,隻有死氣沉沉的黑與白。
當晨光還未籠罩大地的時候,安樂儀就躺在那張雪白如羽的歐式掛紗床上,同樣如雪的手腕處蜿蜒起冶豔似蛇的鮮血,血一點點向深處蔓延、蔓延,最後染紅了安燁世界裏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