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著雙♪唇不說話,隻是睜大眼睛好奇而又欣喜地打量著她。
蘇瑾心中一痛,卻還是伸手示意她過來,山翠側首想了想,拎起裙子便淌水往這邊走。快到小舟旁時,蘇瑾一把將她拉上來,她還是不疑有他,隻是悄聲說:“小瑾,你在跟我玩躲貓貓嗎?”
山翠是村裏的張叔從人販子手裏買來的女孩,原先就是圖個模樣漂亮,誰知道長大後卻是個傻子。好在山翠人雖傻,卻也乖巧聽話,盡管村裏人暗地裏時常嘲笑,張叔還是堅持撫養她。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山翠長得是越來越水靈,可惜心智還是有些不正常。
蘇瑾有些憐惜地摸摸她的臉頰,勉強微笑著說:“不對,不是我跟你躲貓貓,是咱們和張叔躲貓貓,你說好不好玩?”
“好啊好啊好啊!”山翠高興地咧開嘴笑,拍著手跳起來。
感受到船身一陣搖晃,蘇瑾皺了皺秀眉,山翠急忙捂住嘴巴,衝著蘇瑾眨眨眼睛:“我忘了,咱們要小聲,不能大吼大叫。”
蘇瑾衝她嫣然一笑,將小舟向相反的方向駛去。
黃昏,眉黛似的遠山在夕陽中由凝練的翠綠變為滄桑的青灰,眼波般的清水流到這裏,也漸漸慢了。
風的氣息卻更芬芳,因為鮮花就開在秀昳的山坡上,色彩紛呈的鮮花靜悄悄地擁抱著兩個年輕的女孩。
蘇瑾注視著山翠,熹微朦朧的晨光絲綢般輕籠著她,使她看來就像是春天的女神,純真、自由、充滿生的美麗。
仿佛還是七八歲的時候,她和山翠一起去鄰村偷地瓜,結果她失手被村裏的農民抓住,差點就是一頓痛打。山翠沒有跑,而是轉回來抱住那人的腿,傻乎乎地喊:“是我偷的呢!”
那個農民一邊嘲笑山翠是個傻子,一邊拿著秸稈抽她細嫩的小腿。蘇瑾氣不過,就搬起石頭砸向那人的頭,然後拉起山翠的手向山坡上跑。
那年的晨光依舊是這樣柔美,春風中卻仍有絲凜冽的寒意,她們像中了槍的小獸一樣在漫山花海中狂奔。
蘇瑾奔跑的時候,眼淚就落下來,但她回過頭,山翠卻衝她癡癡地笑著,那麼自由、那麼爛漫,仿佛春天的女神,就是最美最純白的花兒也比不過。
想著想著,蘇瑾的眼眶裏仿佛蒙上濕涼的霧水,心也被寒風激的顫了顫。
山翠手裏拿著一枝新發的嫩白杏花,有些茫然地回顧這漸行漸遠的村莊,低聲囁嚅著:“小瑾,你要帶我去哪啊?”
正文 第四十七章
蘇瑾的眸色暗了暗,麵上依舊微笑:“去一個張叔找不到你的地方。”
山翠清泉般的眸子有了一絲惶恐,她輕輕抓住蘇瑾的袖子:“那是哪?”
蘇瑾秀眉微鎖,淡淡地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繞過這座小丘,山翠看到滿坡的青草間立著一輛黑色的別克,她的神情越發局促,手裏的杏花枝條也跌落在暗流洶湧的風聲裏、零落:“小瑾,我不玩了,天很晚了,爸爸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蘇瑾抿了抿唇,眸子裏多了層淡淡的水霧色,人卻是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語氣也清冷起來:“既然已經說好要跟我玩,就不能反悔!”
山翠一聽慌了腳步,她拉住蘇瑾的手蹲下去,搖頭大喊著:“我不去!我不去!你是壞人,我不去!”
蘇瑾回過頭注視著她,眼裏驟然燃起冷冽的光:“你必須去!”
山翠被她眸色中的陰狠所震懾,駭得失聲痛哭起來,蘇瑾頗為頭疼地拽住她的手,想要將她拖到車裏。誰知道,山翠人雖傻,蠻勁卻不小,她驀地低下頭照著蘇瑾如玉的手臂狠狠咬下一口。
蘇瑾忍著左臂上的劇痛,抬起右手痛擊她的頸後,山翠嬌軀一晃,便暈倒在蘇瑾的懷中。
車裏,蘇瑾沉默地注視著昏睡的山翠,緩緩舉起槍,隻是那一向穩健伶俐的手竟然也開始顫唞。
“該怎麼做,應該不用我來教你。”
她當然記得安燁的囑咐,也當然知道唯有殺死她才可以保證計劃的天衣無縫。但是,她下不去這個手。
還記得小時候,兩個弟弟都去上學,爸爸外出打工,家裏的農活都歸她和媽媽來做。那時她還很小,根本沒什麼力氣,媽*腿又有風濕,不能長久地下到水田裏幹活,所以一家子過得十分清苦。
就是這個天真爛漫的傻姑娘,時常幫助她下地裏幹活,雪中送炭,讓她解了燃眉之急。那時候,山翠的雙腳長時間泡在水田裏,被水裏的蟲子咬了許多又麻又癢的膿包,痛得她一個勁兒得哭,卻又始終不願意拋下蘇瑾一個人。
蘇瑾的媽媽總說,傻人總是有股執拗的勁兒。
有天夜裏,天上星光閃閃,地下萬籟俱靜,兩個孩子依偎著坐在水岸邊。
蘇瑾問她:“你為什麼總是對我這麼好?”
山翠拖著腮幫凝視著朦朧的月色,聽到這一句,忽然跳起來微笑:“爸爸說,好朋友間要相互照顧。小瑾是好朋友,我要好好照顧你呢!”
蘇瑾不禁莞爾,這樣的傻姑娘,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能照顧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