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燁卻像粘在他身上一般，動也不動一下。
盡管身體已經虛弱到不堪一擊，但安燁必須硬撐著拖住穆楓，他必須給蘇瑾一個下手的機會！
機會稍縱即逝，但幸好，蘇瑾把握住了。
她的槍法很好，又快又準，直截了當地射穿了穆楓的喉頭。甚至連一聲嗚咽都不曾聽到，對方就已經重重地倒下。
蘇瑾怔怔地立在原地，後背已出了一身的冷汗，但下一秒，她就撲向同樣在地上掙紮地安燁。
“大哥！你受傷了？”
安燁輕輕靠在她的身上，此刻的他，甚至已經沒了偽裝力氣，虛弱得像是一陣風便能刮跑的葉子：“我還死不了，看看他死了沒。”
蘇瑾咬緊下唇轉過頭，眼淚卻莫名奇妙地流下來，她剛想檢查一下穆楓的狀況，她的手卻突然被人捉住。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抓住她的人，正是穆楓。
隻見他掙紮著，拚著最後一股力量，才從喉頭間擠出這麼一句氣若遊絲的話：“有些事情，我……我身不由己，但你要記住你曾經……答應我的，從那個人手中……救……救出那些女……女孩……”
滲著秋意的微寒，隨著暴雨流入蘇瑾的骨骼裏，令她的脊背生生涼了一下。她默默垂下頭，聲音有些顫唞：“我答應你。”
再沒有人回答她，耳邊除了風聲雨聲，就隻剩下安燁那時緩時急的*。
“看……看他的槍裏，還有幾發子彈？”
“好！”蘇瑾翻出穆楓手裏的槍，卻發覺，裏麵竟然連一顆子彈也沒有了。
她心底有些絕望，甚至不敢再看安燁的表情，隻是一味地抿著唇，垂著頭。
安燁看著她緊繃的臉龐，忽然卻笑了，笑得出奇輕柔，也出奇蕭索：“沒有了是嗎？”
蘇瑾沒有說話，也實在不忍心說出實話。
“安然是我這輩子的最愛，卻也是我的妹妹。以前我以為，愛不了的人，隻要時常能遠遠的看著她就好。可原來有一天，老天會突然對你說，我是連看都不讓你看。你能怎麼樣？”
聽到他這樣幽幽地歎息，蘇瑾恍恍惚惚地抬起頭，她心底隱隱有一絲不祥的預感，要知道在平時，關於安然的一切，統統都是他的禁忌。
“我曾經錯失過一次，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帶著安然走。可惜，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安燁卻微微笑著，而那隻曾經翻雲覆雨的手掌，已悄無聲息地握*的手腕，“但是這一次，我不想再放手，就算是老天偏要跟我作對，偏要我死都得不到，我也絕不會放手。”
濃墨重彩的暗夜裏，那縷漂浮的笑意中暗含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深情，仿佛生命中除了她，便再無其他，仿佛失去了她，他就會了無生趣。
這樣的神情令蘇瑾害怕，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怎麼也抽不動，她無奈之下抬起頭：“我……”
驀然間，心被不知什麼尖銳的物體狠狠刺入，紮得疼痛非常，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隻因眼前的安燁卻已無聲無息地閉上了眼睛。
方寸大的樹蔭下，雨水像水晶簾子一樣抖落，蘇瑾緊緊擁住安燁，他的身子已經漸漸冰冷，他的*也漸漸微弱，而他的血，還在止不住地向外流。
山裏的寒風依舊懸著石粒般的雨滴，重重地敲打在蘇瑾的臉上，疼得她深深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腳麵，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了彼此的衣襟上，她的雙手在身側緊緊的攥成拳，心仿佛在痛楚的*著。但她還是緊抿著雙♪唇，顫唞著伸出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撲通——撲通——”
還好，還有心跳。
她在心底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並不希望他死。也許是因為，在她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刻，安燁卻突然出現，救了自己一命。
就這麼想著，安燁的身子卻猛地戰栗起來，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仿佛是呼吸不暢，而他的身子，也越來越涼，涼得像是一塊毫無生氣的冰雕。
“你不能死！安燁，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向你問清楚！你不能死！”
驀然，一股涼意從心底竄出，刹那間席卷了全身，蘇瑾的身子也跟著戰栗起來，她不由得將他摟得更緊，流著淚深深呼吸。緊接著，她俯下頭，吻住他冰涼顫唞的唇，將自己肺腔裏的氧氣度給他。
仿佛這樣真的有效，安燁的呼吸漸漸舒緩，但他的人卻依舊昏迷不醒。
蘇瑾用力按掐著自己的手心，在心底暗下決心：“無論等會追來的人是誰，我都不能死，也絕不能讓他死。無論……用什麼方法。”
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安燁的手掌從自己的腕上掰開，又從他的衣服裏搜出那把他絕不離身的軍刀，放到了自己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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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密密揮灑的雷雨眼下已漸漸稀疏，天色似乎稍稍明了些，但依舊昏暗，模糊得如在煙裏霧裏，令人無法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