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交給邢歡去操持吧,嫁進趙家莊那麼久,你也的確該為老夫人分擔些事兒了。”
“……”娘!人家都說知女莫若母!您是看不出您女兒已經連想死的心都有了嗎?還要替他操持婚事?殺了她都辦不到!
“親家母這話深得我心啊,我也想讓歡歡出麵替我操持。”老夫人的考量很周全。邢歡的個性太寬厚,若是不趁這機會讓她先立威,就怕往後靜安娶了妻,對方會仗著大少奶奶的身份欺負她。但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太厚此薄彼,“靜安,你怎麼看?”
“我沒意見,如果弟妹不嫌麻煩,那就有勞她了。”一字一句,他說得咬牙切齒。她若是敢點頭,他一定再摔一次碗,這一次會狠狠地朝著她的腦袋砸!
“好……”
邢歡就是這麼不怕死,不管心口有多澀,她還是硬著頭皮應承了下來。她天真以為,或許這樣,能阻斷自己那些要不得的念想。
便是這一聲低應,讓飯廳氣氛陷入僵持,眼看著趙靜安當真忍不住隨手撩起一旁的碗,突然有個丫鬟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報告大少爺,有位姓王的姑娘找你。”
“有沒有說找他做什麼?”沒等靜安回話,老夫人就忍不住搶白了。
“說是想大少爺了……”這話真肉麻!
“哎呀,兒子,你不錯啊,一晚上就讓人家姑娘掛念成這樣。”
自家口沒遮攔的娘親,他沒空理會。自始至終,他的視線始終膠著在邢歡身上。本想下意識地吩咐丫鬟把人打發走,可當捕捉到不遠處那個逃避著他目光的身影後,他承認自己幼稚了,“去告訴她,我也想她了,讓她等一下,我一會兒就去。”
語末,丫鬟退下,他毫不遮掩的視線依舊定定地落在邢歡身上。
就這般靜默著,靜安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或者哪怕隻是一個挽留眼神,他也會放棄這種無聊的負氣行徑。
可是,什麼都沒有,她一味地低著頭,仿佛不管他身邊站著的女人是誰,都與她無關。
是啊,與她何關呢?她在乎的人從來隻是她掛在嘴邊的相公。為了討他歡心,不惜掩埋掉本性,兢兢業業地扮演好賢妻身份,把家操持得有理有條,甚至連他這個做大伯的婚事都要插手。如今,夫妻之名維持住了,夫妻之實也有了,他憑什麼還奢望她能分神來關心他?
果斷起身,逃離這種場麵,是趙靜安唯一能做的事。
“嘖嘖,熱戀中的人也太迫不及待了。來來來,我們繼續吃,別理他。”老夫人徑自沉浸在自己構想的場景中。
大家恢複了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狀態。
唯有邢歡,兀自望著丫鬟新遞上來的碗發呆,心不在焉地撥弄著婆婆夾進她碗裏的辣白菜。一股酸澀感控製不住地往上湧,她想哭,卻又不敢在這種場合放縱自己的情緒,可這樣強忍著又著實難受。
終於,她按捺不住了,“婆婆,娘,我吃飽了,先回房了,你們慢慢吃。”
回房,把自己鎖在房間裏。像以前一樣,麵對那一麵麵四四方方的牆,世界很小,想法很少。不去看,不去聽,不去問,日子得過且過,也就沒了煩惱。
可邢歡再也拾不回從前的理智。
她有好多問題藏在心裏,不吐不快。
想問他是不是真像小廝說的那般,因為四小姐愛吃辣椒醬,所以他豪爽地搬回來一堆?
還是說一切隻不過是旁人編排出來的,他沒有陪著那位姑娘一整夜?
問清這些能怎樣?邢歡沒有想過。
更沒想到偌大的京城,她要去哪裏找他。
就是這麼衝動又漫無目的地跨過門檻,呆立在別院的大門口,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兒邁。
“要去哪兒?”
突然從頭頂傳來的聲音,讓邢歡沒有多想,隨口回了句,“去找大伯。”
“哦?是嗎?那剛好,順路,我送你一程。”
“嗯?”她後知後覺地仰起頭,撲閃著眼簾,恍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笑臉。
輕輕一揚唇梢就能讓人覺得溫暖,除了趙靜安,還有幾人能做到?
可他不是早就走了嗎?幻覺?不是吧,她已經想他想到這種境界了?邢歡不信邪地蹙了蹙眉,探出手,小心翼翼地觸上眼前的那張臉。
“弟妹,光天化日這樣挑逗大伯,好玩嗎?”指尖上的冰涼是他所熟悉的溫度,如同一隻不知死活的蝶,肆意地在他臉頰上晃動翅膀,誓要逼他心猿意馬,隨即便振翅而飛。他咧唇嗤笑,暗自警告自己要遏製,拚命想用玩味口吻來掩蓋住那份蠢蠢欲動的欲念。